林安時滿腦子跑火車，劉老師卻沒覺得有什麼，隻當謝縉在乖乖聽訓，又忍不住繼續說教道：“開學第一天就惹麻煩，真是不省心——為什麼會給同學造成這樣的誤會，你下去自己得好好反思，多從自身找原因！”

謝縉低著頭，一言不發。

音樂停止，廣播中已經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劉老師見說得差不多了，這才丟下謝縉走回隊伍前方。

見他走遠，馮昊明回過頭來跟林安時咬耳朵：“這老師也太討厭了。”

林安時沒搭腔，反而一直看著謝縉。

謝縉個子不算高，看著跟林安時也就差不多，或許還低了一點。一身校服平整乾淨，估計是出門前特彆熨過。他依舊是那副樣子垂頭站著，這動作在老師長輩麵前的話是比較聽話的表現，但如果一直這樣，那就會顯得有點孤僻了。角度問題，林安時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總莫名覺得他眼眶紅紅的。

看了一會兒，林安時在響起的國歌中扭回頭來，嘀咕了一句，摟上馮昊明脖子，對緩緩上升的國旗行注目禮。

“我們校服原來這麼好看。”

馮昊明沒聽清：“什麼？”

林安時抬手給他後腦勺來了一巴掌，訓道：“什麼什麼，好好聽演講，彆分心，一整天沒組織沒紀律的，對得起黨和人民嗎！”

馮昊明：“……”

學校算不上大，也不小。

但“一年八班有個不男不女的家夥”這件事，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在新生群體裡傳開了。

不光是新生，甚至連二年三年生也有趁著下課偷摸跑到八班門口，霸著走廊試圖看一眼這位風雲人物的。

還有人直接開了盤，給不知情的人下了個賭男女的局。

七班體育課結束，男生貪玩，占著下課多打了會兒球，直到快上課才抱著球往教室躥。

並著廁所排隊晚了的學生們一起飛躍樓梯往上，剛上樓林安時就瞧見了走廊裡一堆人的現狀。不由一愣。

八班臨近樓梯，七班在八班旁邊，回去得經過八班才行。但是……平時這個時候走廊裡不是隻有急匆匆趕著回班的過路人嗎，這些遊客一樣不急不慢的觀光團是怎麼回事？

馮昊明已經溜到人堆裡了，見林安時停下了腳步還在原地愣著，隻好又兩步回來。“乾嘛呢你。雖然馬上到家了但還差一步呢，革命尚未成功呢！”

林安時沒顧上耍寶，他無意識地皺起眉，問：“這些人乾嘛來的？”

馮昊明掃了一眼周圍，了然：“哦，這個啊。”他湊到林安時耳邊，“還記得嗎，昨兒個升旗時候八班那個，”他隔著窗戶指了指八班教室裡邊，“喏，就那個，頭發有點長的那個，這些人是來……”

林安時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教室的後排，謝縉坐在位置上，像是絲毫沒有被外邊的人影響。半長的頭發彆在耳後，正垂著眼看書，看著文文氣氣的。

“——來看猴呢是吧？”林安時打斷馮昊明的話，冷冷一笑。

馮昊明一愣，這種不怎麼尊重人的說法還是第一次從林安時嘴裡聽到。他有點不解地看向林安時，卻見後者臉上沒什麼開玩笑的神情，反而有種罕見的、外露出來的鋒銳。

林安時蹙眉，眼睛眯了眯。

完蛋。馮昊明心裡一個咯噔，想也沒想就勸：“不是，老林，你彆——”

“——砰！！！”

籃球擲地，發出重重的響聲。

馮昊明閉上眼，雙手捂臉：果然。

正是林安時把手中的籃球狠狠砸到了地上。巨大聲響過後，籃球在地上彈了幾彈，滾到了牆根處。

突如其來的變故惹得走廊上的人齊刷刷看了過來，有幾個被林安時嚇到的，也有怕會引起巡查老師注意的，直接撒丫子溜了。

還有幾個被彈起的籃球砸到的，紛紛哀嚎起來，對林安時怒目而視。

“你他媽乾嘛呢？”

“找事是吧？”

林安時臉色極臭，懶得哄人，他哼了一聲，直截了當道：“是誰找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們繼續待在這裡，我就要去喊教導處的老師了。”

“你有病吧？”有學生罵道，“我們在這兒關你什麼事？狗拿耗子。”

林安時挑眉：“耗子？你們還配不上呢吧。”

無辜中槍的馮昊明：……

林安時慢吞吞穿過一半走廊，站定看向出聲的人：“放著好好的教室不待，跑來彆人地盤撒尿，到底是誰有病？擋著你爹回教室的路了，明白？”

“學校又不是你家開的，我們到哪兒還要得到你的同意？你他媽……”

“——我數三個數，再不滾後果自負。”林安時煩得慌，懶得再掰扯，麵上露出點不耐，一手抱著球，一手伸出三根手指來，“三……二……”

“草泥馬的給老子等著！！”

林安時冷笑：“給你十個膽，等你來找場子。”

見他三言兩語清了場，菜市場一樣的走廊頓時清淨了，馮昊明嘖嘖兩聲，又不解：“乾嘛突然發火啊，萬一把人砸壞了，萬一他們打你了，萬一老師……他們可是高二高三的啊……”

林安時拾起籃球，順便望了一眼窗戶內，嘴角稍掀，挑眉飛了一眼馮昊明，抱著球往教室走。

“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