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說話,林安時抿了抿嘴,指著自己問:“婆婆,我呢?”
老婦眼睛都沒抬,眼皮耷拉著,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我又不是看相的……”她咳嗽幾聲,又道,“麵相寡薄,偏生裡頭是個命好的。”
林安時瞪大了眼,借著桌子的遮擋拍了拍謝縉的腿麵。
——我靠,這老太太?
謝縉神色不動,徑直按住林安時的手,感受著手心遞來的溫度,他垂眼遮住神情,聲線如常:“可解?”
老婦又咕嘰嘰笑了起來,聲音啞,聽起來怪異無比。
林安時卻沒覺著害怕,他抽了兩下沒抽回手,也就由謝縉抓著,沒在這時候生事。他雙眼緊緊盯著老婦,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這有什麼解的,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留也留不住。”一席話被沙啞的女聲緩緩傾吐而出,老婦閉著眼,像睡著了一般。
林安時先是一愣,接著一喜。他想拍拍謝縉,奈何手還被人家攥著,隻能用指尖撓撓謝縉腿麵,等人家看過來才衝其挑挑眉。
——這意思,是不是說能換回來?
謝縉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不知道是錯覺還是被這詭異的環境影響,林安時竟然覺得,謝縉笑得有些溫柔。
他心跳差點漏了一拍。
謝縉轉首看向老婦:“有原因嗎?”
老婦緩緩點頭:“造化。”
謝縉又道:“何時能解?”
老婦淡淡道:“靜待天意。”
林安時:“……”
怎麼一個個都愛這一套?
“能具體點嗎?”林安時插嘴,“我知道那什麼、天機不可泄露是吧,但是就具體點,一點點就行,總得讓我們知道原因才能針對性地采取措施不是?”
“心浮氣躁。”老婦人撩起眼皮覷眼林安時,像是自言自語,“笨頭笨腦的,偏生一路得人相護,所以說命好啊……”
雖然聽不太明白她想表達什麼,但心浮氣躁笨頭笨腦都絕對不是好詞,他毫無疑問被損了。林安時閉上了嘴,省得再被下麵子。
謝縉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撫,清聲啟唇道:“如何能夠早日解決,可有捷徑?”
老婦一哂,暮氣沉沉的目光再度掃過兩人,古怪笑道:“靈魂的疏遠,自然要依靠靈魂的靠近解決。”
靈魂的靠近?
林安時看了看謝縉的側臉,心裡琢磨著這說法。
謝縉卻已經站起身來,他在桌上放下一個封著的信封,鼓囊囊的,然後拉著林安時的手轉身離去。
“多謝。”
林安時不明就裡,稀裡糊塗就被拉著離開了那間詭異的小屋。
厚重的簾子被推開,夜間的涼風吹雨撲麵而來,帶來一股寒意。
謝縉單手撐開傘舉到林安時頭頂,拉著人一路往停車處去。
林安時這才察覺到兩人拉在一起的手,他愣了愣,瞪大了眼:“你這是乾嘛?”
謝縉垂著眼,視線落到二人相牽的手上,輕聲發問:“你想早點換回來嗎?”
“當然啊。”林安時即答,一臉莫名其妙,“你這不廢話嗎。”
謝縉點點頭,又道:“那就牽著。”
他聲音似乎也被這涼夜寒雨浸透,涼絲絲的。又像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帶著點不容置疑的篤定。
他開口,把猜想一點一點地剖開來,攤開在林安時麵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疏遠無非是內心和身體兩種,前者離不開誤會和矛盾,後者則是字麵意義,這也從側麵證明了我們之前所想的辦法——親密接觸,是有可取之處的。”
林安時聽懂了,他長長“哦”了一聲,重複道:“就是說,‘靈魂的靠近’是要解除誤會、解決矛盾,並且我們繼續嘗試親密接觸是吧?”
會拒絕吧,會放棄吧。
謝縉斂目,沒有說話,他舉著的傘往下壓了壓,心底也沉沉。
但昏昏沉沉的夜色裡,林安時雙目明亮,燦如星子,照亮了他鬱鬱不安的心。
“行啊,那就同居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