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令人痛苦。
恍惚間,祝餘甚至以為他不是在參加什麼比賽,而是真真切切地在活他的悲慘人生。
看了看隔壁還在用吃奶的勁,幾乎一刻也不停歇的男生,祝餘隻覺得有些茫然,他下意識地詢問著那個其貌不揚的男生。
“你為什麼這麼努力?”
男生通紅的臉終於轉向了祝餘的方向,“啊?你問我?”
“旁邊應該也沒有彆人了吧。”
那個男生也不是什麼老實的性格,見祝餘主動和他搭話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活,憨憨一笑:“話也不是這麼說,事情都已經往神學的方向發展了,有點什麼其他東西嚇嚇人也算正常吧?”
祝餘忍不住黑線,這些npc的精神狀態也太美了,信教的信教,驅邪的驅邪,“你彆太離譜。”
“哈哈哈哈哈,開玩笑的,彆這麼沒幽默感嘛!”
說著,男生很沒邊界感地朝著祝餘單薄的後背一拍,“彆看我這樣,我原來可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呢。”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努力的當牛馬?就為了唐珠嘴裡所謂的信仰?
祝餘沒問出來,但他相信男生懂他話裡的意思,男生看上去也確實懂了,他聳了聳肩反問:“那你為什麼要留下來呢?”
我和你當然不一樣!祝餘在心裡反駁,但實際的表現確實沉默不語。
“你看,你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但你也留下來了。”
男生用一種很悲傷的目光望向遠方,雨一直在下,從未停歇。
“就算知道這一切的真假也早就沒有了意義,雨沒有停過,水位還在上漲,如果不加入又能做什麼呢?”
“人生就是這樣,本來你為自己規劃了一條筆直的道路,隻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但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把你原本的路線攪得亂七八糟。”
“……可你們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再回到原來了。”
“回去了又能怎麼樣呢,”男生低下頭,聲音裡都帶著顫抖,“隻剩我一個人了,如果不找點事做,如果不這麼努力,我又能怎麼辦呢?”
“拿著可憐的物資到處躲避最後死在洪水裡嗎?”
一瞬間,男生的話語似乎和祝餘的內心重合,他微微哆嗦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問一個npc,而是……下意識在問自己。
他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孑然一身來到了這個監獄,或許有些時候他能理解過去自己做的選擇,但在內心深處,祝餘仍然覺得自己是被逼迫走到這一步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地贏呢?
因為他不知道輸了的話他又能做什麼,在監獄裡熬到老死嗎?如果不給自己定下目標,不去渴望勝利,誰又會需要他呢?
“好了,既然決定努力下去了就不該回頭看,往前走吧。”
劈裡啪啦的掌聲。
男生鼓起掌來,一臉“我怎麼能說出這麼牛的話”的表情,祝餘看著男生那對亮閃閃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休息時間結束,該乾活了!我的夥計。”
祝餘愣了愣,然後失笑道:“資本家看到你這種人都會落淚給你表彰。”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男生笑吟吟又有些不正經地回答道,“我叫馮前。”
是啊,祝餘抬頭看向懸在他頭頂的那具扭曲的“方舟”,休息時間結束了,他也該為最後的決戰場所布置了。
“聞一,你那邊怎麼樣了?”
半天那邊才傳來聞一的聲音:“物資快用完了。”
“唐恩呢?”
“他跑了。”
“我這裡找到了一些物資,你可以往我這邊趕……”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忽然,地麵傳來了劇烈的震動,這所校園原本配備的警報鈴大響,刺耳的就像是一些鳥兒垂死之際拚儘全力發出的哀鳴。
房屋本就因為雨水的浸泡而變得十分不穩定,在這樣的搖晃下,肉眼可見地裂開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縫。
“轟——”一聲,遠處不知道什麼樓倒塌在了水中。
原本隻是隨著暴雨緩慢向上漲的洪水開始翻湧,那些本就排不上用場的水管更是集體噴發,場麵之壯觀,仿佛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也不對,可能對於他們來說這本就是世界末日。
洪水湧動,水麵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漩渦,無論是誰,在看到這樣的景象後大概都會察覺到自己的渺小。
X的!
祝餘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來他還打算讓隊友想想辦法在這裡彙合,畢竟對於唐珠那些人來說勞動力越多越好,可這一波天降正義徹底斬斷了他的計劃。
從教學樓到宿舍樓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隻是祝餘目測大概就是十幾分鐘路程,但托洪水的福,路徑被徹底淹沒,唯一能過來的辦法大概就是靠遊泳或者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