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等我回來!”
那一年,他十八歲。
他們就這樣消失在霧裡。
秦梧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拿著那杆紅纓槍的時間卻越來越多。
大年三十,她像往年一樣早早將府中侍人遣回家去,又將要過這一個人的除夕。
但她卻忘了還有一個人沒有去處。
她恍惚著好幾天沒注意阿秋了,卻在這時候一眼瞧見少年屋簷下可憐兮兮的彎眼。
“小姐把我忘了。”
他竟然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紅衣。
她早知道他長相不是清俊儒雅那一掛,但鑒於身份,他又隻能總穿那些寡淡的顏色,卻實在是很不相配。
但他還是穿得很好看。
那天她聽到兩個侍女自以為悄悄的對話,說小姐院裡的阿秋實在是很溫柔,那樣好的相貌隻做一個奴仆實在太過可惜。
好看嗎?確實是好看的,她想。
甚至很會做飯,將一向怎麼吃都很瘦的秦梧都喂胖了幾斤。
然他對所有人都溫柔,可在其他人那裡是大大方方,偏偏隻在她這裡扭扭捏捏,甚至老是裝可憐樣。
秦梧逐漸感覺到不對勁。
因為他把我當恩人,所以放不開罷?她想,可她兄長也同是他的恩人。
見秦梧在院中看著他,那少年就從台階處跳下來,與少女同樣的赤色衣衫在空中耀眼得很,偏偏格外與他相配,正襯他一張漂亮的臉。
秦梧退後一大步。
“你今天怎麼穿紅衣?”
他卻徑直走到她身邊,挑著那雙瀲灩的彎眼說,“過年總要喜慶一些才好。”又很是期待地問她,
“難道小姐覺得不好看嗎?”
秦梧覺得不能睜眼說瞎話,於是她點頭說好看。
於是少年臉上便全是愉悅,他道,“我備好了飯,小姐現在過去吧。”
秦梧隨他回到正廳,隻是在心中歎真是奇了怪了,平日也不覺得氣氛奇怪,今天怎麼就……
她見桌上隻有一副碗筷,而他手裡拿了雙筷子正要為她布菜,“全是小姐愛吃的,小姐快坐吧。”
“小姐嘗嘗這個吧。”
“這個也做得好。”
“這個酥肉是我……”
見那紅色衣擺晃來晃去心裡煩得很,於是秦梧隔著衣裳按住他的手脫口而出,“今日沒有其他人,你也坐下陪我吃。”
怕他不肯,於是她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見他真的坐下了,甚至道了聲謝後又繼續給她布菜
“好了不用夾了!”她按住他的手,“我自己來。”
“你吃你的。”
他不應聲,眼睛卻盯著手上交疊的紅色袖擺發怔,秦梧忙將手撤回來。
於是她如坐針氈地吃完這和阿秋的第一頓年夜飯。
見天色尚早,於是她到廳前站住,卻見身後那紅色袍衫又跟過來隨她站在一處。
她擰了擰掌心,心思顫動,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今日倒是很大膽。”
他卻隻是斂了自己被風吹得翻飛的衣袖並將之握住,垂下頭否認。
“我那裡敢大膽呢,小姐?”
又是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秦梧一下被他堵得說不出話,過了半響,想了一想卻問,“你可有想過離府?”她補充,
“若你要走,我不會攔你的。”
“走?”
竟然是這樣傷心的語氣?
她轉頭看去,卻見他那雙上揚的彎眼眼尾微微泛紅,一張妖似的麵容配上這豔麗的紅衣,眼眶濕潤的像個要被狠狠拋棄的……
秦梧一激靈。
“你不願意,為什麼?”
她執著地想要個答案,卻下意識退開一步,以便離開這人越發灼熱的視線。
她總覺得他今日很不一樣。
看見她退後,他也就站起來,不過是呆在原地看她,破天荒挑挑他的眉頭,
“我要說的話,小姐恐怕不想聽。”
“你想說什麼說就是了。”她站在他麵前,似乎非要問個明白,隻覺得他今天真的太奇怪。
“我總不能封了你的......你想做什麼!!?”
秦梧見那少年猛然走近,張開了手,儼然是一個……擁抱的姿勢?
她狠狠將靠過來的阿秋推開,皺著眉盯著他,而他接下來的話更加讓秦梧想要砍了他。
阿秋穿著一身與她顏色相同的紅衣,被她一把推到柱子旁,而現在他就倚在那柱上,敞這一雙受傷的眼睛嗤笑道,
“小姐自然不能封了我的口,”他看向皺著眉的秦梧,“我卻十分想將小姐的嘴堵上呢。”
“這樣,就不能說出這樣令我傷心的話了。”
瞧他今天說的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