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艾達的故事3:聖山之旅(1 / 2)

今夜艾達來得更晚了,因為艾達的哥哥結束了半個月的躲債之旅回家了,家裡免不了一陣血雨腥風,艾達好不容易才溜出來。但她知道,爭吵過後,親人們總會暫時性其樂融融,他們會不會想起她呢?明知是清晰的假象,艾達還是有種想回家的衝動。

怪人說:“你的猶疑告訴我你不是那麼想聽我的故事,你還是回去吧,今夜的故事會進一步損害你的靈魂。”

“我不相信有什麼會損害我的靈魂,魔鬼也不能,我的靈魂歸於我自己。我隻是在想,為什麼人總是活在假象之中呢,而且假象甚至比真實更好。人們常常厭惡賣假貨的人,但不厭惡精心營造的幻覺。”

“這很簡單,因為前者是被迫的,後者則心甘情願。我想今天的故事有助於你理解這個問題。這可能會嚇到你,你不害怕嗎?”

“我堅信我有一種使命,我無所畏懼。”

於是在格外蕭瑟的無力微風中,怪人講起來今晚的故事:

老話說,美景總是不能持久。艾達的生活也不會一帆風順。主已經賜福她太久了,幸運該去眷顧其他人了。主平等地對待他的子民。

艾達拒絕瑪麗帶她去教會的要求後,她的噩夢並沒有停止,而是更加恐怖了。但她不想讓朋友為此過分擔心,也不想去教會,因為她知道沒有任何作用,她的噩夢,或者說過往的記憶,而不是詛咒糾纏著她。

夢中無數燒焦的手伸出焦黑的土地,嗚咽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求她救救它們,命息已絕,它們又化作幽靈,求她為它們複仇!複仇!

【記憶花園】也不太平,艾達開業不久,就有許多紅眼的人迫不及待地出來搗亂,今天說買到了蔫了的花兒,明天說盆裡的蟲子嚇到了自家金貴的小姐,後天則有自稱修行的人強行索要鮮花祭祀,艾達白天處理各種事件和照料花朵已經耗費了心神,夜晚的噩夢也不放過她,她的臉龐日漸消瘦,甚至在夜間失眠,她有時不得已在夜晚的街道遊蕩,以尋求心靈的安。

但澤爾聽瑪麗說起了此事,決心要幫助艾達,他不忍心看到花苞一樣的艾達未綻先凋。於是他寫了一封信給艾達,委托城裡的小男孩信使送達,邀請艾達前往南郊散心,信的內容如下:

“親愛的艾達,得知你憂心忡忡,我亦憂心不止。南郊的景致純潔清澈,雪山鏡湖,鶴鸛成群,我以為其舒心之功,遠勝於教堂之洪鐘。

請允許我護衛你暢遊此境吧,可愛的精靈,在這幾天裡,我想做你一人的騎士。這是我無上的榮光與幸福。”

“哦,這簡直像一封情書。你稍等,算了,你下午三點再來吧,我把回信交給你。”艾達對傳信的小男孩說。小男孩牢牢記下約定的時間,他不會錯過任何賺錢的機會。

艾達在房裡徘徊踱步,最後下定決心寫了一封措辭簡短的信:

“尊敬的但澤爾·南格騎士,承蒙厚愛,不勝感激,我無顏謝絕您的好意,但是在這場暫短的旅途裡,我希望您能認識到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實在不值得您的厚愛啊!”

艾達寫出這樣一封既接受又拒絕的信後,還是很擔心但澤爾會如何想她,覺得她在欲擒故縱嗎?不解風情嗎?遲鈍愚昧嗎?雖然艾達自認為自己以上三者都不是,但是他人的評價往往不由她本身決定。

三天後,十月十五日,郊外的農戶紛紛進城售賣今年的豐收的碩果,人們如潮水一般湧入四季城,但澤爾卻帶著艾達逆流而行,來到了稱作“聖潔之地”的南郊。

艾達在瑪麗的強烈要求下,難得地打扮了自己,她穿上了紅格子連衣裙,棕色的小馬甲,栗色的頭發團成兩個團子,係上白色碎花的絲帶,多色小花製成的手鏈纏繞在手腕,甜美羞澀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她又變回了往日那個明豔動人的少女。

但澤爾身著黑色的外袍和鬥篷,暗金色的緣邊似乎昭示他的身份並不那麼普通,略寬鬆的白褲子紮進深色的靴子裡,十分適合在這樣的郊野迅速行動。

兩人走在湖畔欣賞風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這裡的鳥兒真的仿佛有某種魔力,讓人感到自由和舒適。這裡比城裡清淨多了。”

“白色的鳥兒通常被認為很神聖,並且能給人帶來好運。”

“凡人的好運都是被賜予的嗎?”艾達突然想到一個奇怪的問題。

“按照教義,主賜福給每一個人,隻是有的人因為邪惡而掩埋了這份賜福,善良的人才能凸顯這份賜福。”

“可是世界上有很多善良的人命運多舛,因為種種不幸而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

“我從前也這樣問過神父,他說是因為世界上的邪惡力量太多了,有時候戰勝了主的賜福,但是隻要保持善良和順從,下輩子一定能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也許吧,願那些不幸的人早日解脫。當然我也是不幸的人,也祝我自己早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