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千夏站在【帳】的旁邊,擰著眉想了半天,沒得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先拋之腦後。
這次的任務主要是營救。
說是營救,還不如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其次,是要去五樓看看三日月宗近。
“雖然大概率不是你要找的那把,但誰知道會不會就這麼幸運地歪打正著呢?”
過來時,五條悟是這麼說的。
不過藥研到現在都還沒提醒……
花田千夏看了眼身邊的藥研,想到上次他見到萩原研二時,可是直接在她口袋裡發了熱。
而現在,這位小少年隻像個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在她看過去時立刻轉頭望了回來,雖然疑惑,但還是下意識勾唇,喚道。
“大將?”
“不,沒什麼。”
她也跟著笑了下,繼續跟在藥研身後。
四周非常安靜,偌大的廊館內隻能依稀聽得花田千夏一個人的呼吸聲,配合空氣中詛咒濃重而冰冷的氣息,讓她產生一種全世界隻剩下自己的錯覺。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畢竟那些隻有自己能看到怪物的最初,如果不是舅舅和舅媽,她估計也會完全陷落在黑暗的沼澤裡,無法翻身。
“大將。”
“怎麼了?”
花田千夏回過神,看向藥研。
後者正定定地看著她,似乎在確認什麼。
幾秒後,他笑了下:“沒事,隻是想提醒您注意腳下。”
花田千夏有些迷茫,她看看平坦的地麵,又抬頭看向表情自然的藥研:“好。”
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拐角樓梯處,他們停了下來。
花田千夏的視線從腳下的地麵,一直延伸到牆角上安置的監控。視野裡,泛著陰森紫光的黑色殘穢像在上麵潑了墨般濃鬱,看得人心底發寒。
這個就是那兩人失蹤之前,最後一個拍到他們的監控。
她收回視線,看向麵前的雕塑展館。
奇怪的是,這明明看上去隻是個正常的、敞開的門口,但眼睛放上去時,一股陰冷的氣息便忽然從花田千夏的腳底躥出,順著後背直衝後腦勺。
她悄悄深吸了口氣,用力挺直背脊。
不怕不怕,不就是咒靈嗎,你以前還見得少?
而且五條老師敢讓你一個人進來,肯定是已經判斷出這裡的咒靈不足為懼,更何況……
花田千夏又看向藥研藤四郎。
這種仿佛在看自己的感覺雖然很奇怪,但轉念想想,對方身上周轉著的靈力源頭是她,會有這種感覺也正常,而且這種一位兩體的視野感,不得不說,雖然詭異,卻還是讓人挺安心的。
就像在看世界上另一個很強的自己。
而現在,她要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就在這時,藥研開口了。
“大將。”
“嗯?”
少年拇指輕壓腰間短刃,微微一用力,哢的聲,雪刃出鞘:“如果砸壞了裡麵的文物,也是可以的吧?”
花田千夏默了一瞬,剛才她就在想這個問題,但看五條悟的樣子,應該是已經協商好了?不然怎麼會放心讓她一個人進來。
而且知道他們來,博物館這邊應該先把珍品都好好保存起來了才對。
想到這裡,她道:“五條老師會解決的。”
所以放心砸,少女堅定。
藥研發出輕笑:“好。”
“進去吧。”
“是,大將。”
因為整個博物館都籠罩在漆黑的咒力下,花田千夏並不能分辨出咒靈的具體位置。而且平常隻要她稍微釋放點靈力,那群咒靈就像聞到唐僧肉一樣撲上來,此刻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但沒有動靜……
就是最大的動靜。
花田千夏站在展館中央,頂光昏黃,周圍的塑像與標本靜謐佇立。而仿佛某個瞬間,這些安靜的死物忽然掙破了曆史長河的時間與空間,正目光炯炯地注視他們。
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帶著令人難耐的焦慮。
要來了。花田千夏指尖微動。
——來了!
哢的一聲,少女猛地轉身,長發飛揚,在一道細長冷光劃破衝出的咒靈身體之後,戰鬥正式打響。
熒藍的靈力裹挾著冰冷的刀劍與咒靈相撞,伴隨劃破空氣的聲音,所有死物霎時活了過來。
它們嚎叫著、尖嘯著,從人形雕像、動物標本、以及奇形怪狀的獅身人麵中衝出,無數的悲傷與痛苦化作潮水湧向花田千夏,企圖通過接近得到片刻喘息。
但一切隻是徒勞。
它們甚至無法近身,便被穿越而過的冷光與藍芒聯手斬斷。
花田千夏第一次感到熱血沸騰。
她一邊躲避衝來的咒靈,一邊觀察在整個空間裡,如同鬼魅來回穿梭的藥研。
流螢般的藍光挽著揮出的短刃,昏暗中,少女的心臟仿佛與跳躍的少年融為一體,在他每次揮刀、出刃,乃至旋身躲避時,頻率一致地跳動。
少年越戰越勇,揮舞刀刃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在靈力的持續注入中,渾身都散發出淡淡的熒色藍光。而他臉上,儼然是一幅酣暢淋漓感。
同樣舒適的還有花田千夏。
像是積壓許久的壓力終於得到發泄,也像是被疏通的水管在往外淅淅瀝瀝,視野無與倫比清晰,腦子更是前所未有清醒——像是一隻手輕柔地撥開她腦海中的迷霧,將記憶的一角展現在眼前。
那是一個暴雨天氣。
亞麻發色的小男孩兒蹲在一處花草前,背對著風雨,用自己瘦弱的身軀與深色雨傘,溫柔地為那朵黃色小花圍出一片天地。
花田千夏看著他嘴角顯著的蛇目咒紋,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是狗卷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