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因為司承的事,我這幾日心裡總是慌,隔一個小時就要向董秘書了解一下您的航班情況,一直到您走到我麵前,我的這顆心才安定下來。”阮雲箏聲音溫柔,她挽住霍振臨的手臂,看了眼四周,副官和仆人紛紛退下。
“彆擔心,”霍振臨拍了拍她的手背,問:“司承呢?現在怎麼樣?”
“醒來之後狀態就好很多了,除了記不得鐘息和孩子,”阮雲箏輕聲說:“總督,您不是一直對鐘息很不滿意嗎?這也許是一個機會。”
霍振臨的眼神倏然變化。
霍司承從軍校畢業之後,經過幾年的實戰鍛煉,在二十七歲時,接管了聯盟三大基地中疆域最為遼闊、物產資源最為豐富的藍岩基地,成為曆史上最年輕的基地理事長。
霍振臨對他的事業發展有多滿意,對他的婚事就有多厭棄,簡直到了一提起就會血壓飆升的程度。
“鐘息現在有什麼反應?”
阮雲箏稍顯困惑,“他……他無動於衷。”
“什麼?”
“我也覺得奇怪,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司承的失憶,照顧完孩子就鑽進書房裡做自己的事,不管司承對他好與不好,他都沒什麼反應。”
“我現在去一趟藍岩。”
霍夫人靠在霍振臨肩頭,笑得柔情似水:“我陪您一起去。”
站在藍岩基地的中心位置,可以看到最美的日落,藍色背景下,緋紅色的雲朵逐漸燃燒起來,濃烈的橙色霞光挽留住最後一抹餘暉,天空被鍍上金邊,然後慢慢堙滅。
鐘息站在二樓的陽台,靜靜欣賞完日落的景象。
耳邊突然傳來寶寶的哭聲,鐘息回過神來,轉身走進嬰兒房,剛剛還哭得痛徹心扉的小崽一看到鐘息,立刻停住,乖乖扒著小床的圍欄,眼睛通紅,抽抽搭搭地等著鐘息靠近。
他鼻尖上的小痣和鐘息如出一轍,每次哭起來都顯得好委屈。
保姆為難道:“抱歉,鐘先生。”
“沒關係,”鐘息接過保姆手裡的玩具,莞爾道:“他就是不太好哄。”
“剛剛霍夫人進來,把他吵醒了,”看到鐘息皺起眉頭,保姆又說:“您放心,霍夫人隻是站在床邊看了看。”
“總督和夫人已經走了?”
“是。”
霍小飽伸出兩隻圓滾滾的小手,說話還有點含混不清:“媽媽抱。”
鐘息先把他從被子裡撈出來,給他穿上小馬甲,最後才在他委屈巴巴的眼神攻勢下,歎了口氣,把他抱了起來。
小家夥緊緊摟住鐘息的脖頸。
一股奶味撲麵而來。
“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飯?”鐘息問。
“要爸爸。”
鐘息怔了怔,“爸爸在睡覺呢,小飽先吃飯,好不好?”
小家夥表現出極大的不安,從霍司承出事到現在,霍小飽已經三天沒有見到他的父親了,他現在急需霍司承的信息素撫慰。
“要爸爸。”小飽執拗道。
鐘息無奈,“小飽,爸爸受傷了,要睡很久很久,我們先吃飯,等吃完晚飯,媽媽帶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不好。”
鐘息把他最喜歡的小熊放到他身邊,霍小飽都不想玩,執拗道:“我想爸爸了。”
“爸爸在睡覺,小飽乖一點。”
霍小飽扁了扁嘴,不情不願地說:“好吧。”
鐘息彆無他法,也隻能這樣拖著。
他起身去廚房做小飽最喜歡的輔食,正在挑魚刺的時候,保姆突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驚慌道:“鐘、鐘先生!”
鐘息抬起頭。
保姆指著樓上的方向:“小飽爬、爬到理事長的床上——”
鐘息腦袋一空,洗了手之後就迅速上樓。
最害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可以承受霍司承的遺忘,但孩子如何承受父親的陌生眼光?
鐘息一時心亂如麻,腳下踩空一層台階,膝蓋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台階的邊緣,痛感直達末梢神經,未等保姆攙扶,他就麵不改色地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主臥。
一進門就看到霍司承不耐煩地推開小飽。
霍小飽還不知道父親已經把他忘了,還以為霍司承是在和他玩抓小雞的遊戲,他一邊往霍司承懷裡爬,一邊咯咯地笑。
在霍司承又一次把他推開後,他翻了個身,四爪朝上,用小奶音說:“爸爸看,小烏龜。”
見霍司承不理他,他就默默翻了回來,臉上慢慢沒了笑容,他呆呆地望著霍司承,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爸爸為什麼不理自己。
他想了想,忽然轉身,把自己的玩具小熊塞到霍司承的手裡,“爸爸,熊熊。”
霍小飽滿眼期待。
鐘息感到心疼。
這隻玩具熊是霍小飽的最愛,從不離身,若放在平時,霍司承怎麼哄都哄不來這隻小熊。
可霍司承嫌煩,隨手把玩具扔到一邊。
小飽就看著小熊在他眼前飛過,咕嚕嚕滾到床尾,然後掉到地上,啪嗒。
霍小飽的眼淚也跟著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