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
胡亥敏銳的察覺到,韓談合該識得章邯,不止如此,甚至這其中還有一段不可訴說的曲折。
“你識得我哥?”章平奇怪的道:“我哥怎麼會和韓人有交集?韓談……韓談……?是了,你是稷下學宮的那個!”
原韓談之所以和章邯有交集,是因著二人都曾在齊國的稷下學宮習學。
要論天下學宮,齊國的稷下學宮絕對是魁首,那是每個國家的學子,都夢寐以求想要進入的學宮。
章邯乃是秦國雍城的貴胄,曾經有幸前往稷下學宮習學了一段時日,也就是在那段時日,韓談認識了章邯。
韓談聽章平的口氣,眼神突然一頓,恍然大悟的道:“你——是你?!”
“是你?”章平同時發出驚歎,上下打量著韓談。
胡亥左看一眼被綁住的韓談,又看一眼吃驚的章平,這二人,打甚麼啞謎?
韓談激動的道:“原是你?當年在學宮帶頭欺負我的惡徒!你竟還是章邯的弟親?”
章平道:“說話要憑良心,我怎麼的變成帶頭欺負你的惡徒,我雖……雖的確笑話過你,但絕沒有帶頭欺負與你。”
韓談惡聲道:“若不是你,學宮其他學子是如何知曉我……”
說到此處,韓談的嗓音頓住,緊緊抿著嘴巴,咬著後牙,滿麵羞恥的表情,不想把當年的事情說出口。
當年韓國還沒有覆滅,秦國與六國並存,韓談身為韓國的小公子,也曾有幸進入稷下學宮習學。
韓王有無數的兒子,韓談不是唯一的那個,他懷揣著夢想,期望在稷下學宮學出一番成就,回國之後,便能受到韓王的重視,哪怕隻是多看一眼。
然……
與韓談一起來到稷下的,還有韓談的母親,小公子來學宮習學,按理來說,伴讀侍從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至於要母親陪讀。韓談的母親,是被遣出韓國的,緣由無他,因年老色衰,而被韓王嫌棄,又遭到了其他美人的算計,因此被韓王以陪讀的名義,遣送出了韓國。
韓談的母親來到齊國之後,一直神神叨叨,食一些奇怪的東西美容養顏,妄圖換回韓王的寵愛,如此日複一日,韓王納了新的美人,還是沒有想起韓談的母親。
韓談的母親從神神叨叨變得瘋瘋癲癲,每日將自己關在舍中,一遍遍的描眉,一遍遍的換衣,後來母親的病情更加惡化,他甚至抓住年幼的韓談,給他畫眉,給他穿上漂亮的女服。
韓談雖不受寵,但也是個小公子,怎可穿著女服?韓談起初不肯,但隻要不肯,韓談的母親便會大發雷霆,對著韓談鞭笞咒罵,甚至還以割腕自殘相要挾。
那段時日,韓談白日要在學宮習學,夜了要回舍麵對瘋癲的母親。為了不被打罵,也不讓母親自殘,韓談都是清晨早早來到學宮,在沒人的雜舍換掉女服。
隻是後來有一日……
章平是跟隨著哥哥章邯一起來到稷下學宮習學的,他不學無術,不想習學文章,一心舞刀弄槍,是學宮師傅們眼中的問題學生,成日拉幫結夥,帶著一把子崇拜他的小弟,不是飛鷹便是鬥狗,學宮裡正經的子弟全都繞著他們走。
那日章平與小弟們翹課去飲酒,飲得酩酊大醉,章平本要回家去醒酒,可轉念一想,自己一身子的酒氣,若是被大哥聞到了,一定又會管東管西,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於是章平乾脆回了學宮,隨便尋了一間雜舍,往裡一躺,呼呼大睡起來,誰成想……
吱呀——
輕微的響動,是推門的聲音,章平被驚醒,外麵天色才灰蒙蒙,這個時辰,合該不是甚麼學子,就連學宮的宮役也應在睡夢之中,難不成是賊子偷人?
章平屏住呼吸,進來之人是一個妙齡少女,身段兒婀娜,臉蛋兒標誌,略微有些眼熟,隻是章平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不等章平出聲,“嘩啦——”那少女竟直接退掉了所有的衣衫,女服片片剝落,瑩白的肌膚映照著初升的陽光,吹彈可破,美不勝收。
章平一時看呆了,還沒來得及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便發現了更大的秘密——妙齡少女搖身一變,換上男服,竟是韓國的幼公子談!
“誰在那裡!?”韓談聽到了動靜,出言嗬斥。
章平撓了撓後腦勺走出來,麵上滿是尷尬,為了遮掩尷尬,也是那時太過年輕氣盛,章平痞裡痞氣的笑道:“你們韓人公子,都喜歡穿女服麼?真彆說,比一般的小娘子都好看得多!”
章平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的場景,他說出這句話便後悔了,韓談白皙的臉頰充斥著血色,緊緊咬著嘴唇,一臉的羞憤,一句話也沒說,轉頭跑出了雜舍。
自那之後,韓談便一直躲著章平,生怕看到他,日日都擔心章平會將自己女服的事情說出去,果不其然,沒過兩三日,最不想發生之事,還是爆發了。
——哈哈哈,韓公子穿女服!
——韓公子嬌又俏!
——沒想到韓人有這般的怪癖,是不是覺得咱們學宮裡陽氣太盛,缺乏樂子,給咱們打打牙祭啊?
韓談被一群學宮子弟堵住,嬉皮笑臉的嘲諷,還要扒光他的衣裳,看看他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
便在這個時候,章邯出現了。
“在做甚麼!你們亦是各國有名望的小君子,飽讀詩書,如何能把禮儀教化吃到肚子裡去,若再這般欺辱人,我便去尋師祭酒來,屆時被遣散回國,看你們還有甚麼臉皮發笑。”
後來,韓談隻是偷偷的感激敬佩章邯,再沒與章邯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