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原野唉~天~不再藍呐水也不再清~紅彤彤的天空耶和那紅油油的水~”
“瞧那東邊無陽,望那西邊無雨,抬頭呐,低頭呐,全無天~~呀~那個光~”
......
喀嚓。
坑坑窪窪的道路上,放聲歌唱的老乞丐拖著的沉重木板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他停下來,回身一看,那木板上用繩子捆起來的破爛中間,露出個少年的腦袋來。
他急忙解開綁在腰上的繩子,走到少年身邊,將他從破爛中扒出來。
少年自身穿著破爛,但卻裹著一襲雪白的貂裘,看起來價格不菲,老乞丐在才撿到他的時候就扒了那貂裘,路過典當鋪的時候當了個好價錢,要不然哪來的錢買藥材敷在這小少年的肚子上。
他揭開少年破爛的上衣,看他腹部的傷口沒有再滲血,這才放下心來。
“你這娃也是命大,竟然在則明山山腳蹦躂,你可曉得那是什麼地方?敢在那處玩耍,你有幾個命丟!我們撿破爛都不敢去哩!”
小少年眉眼緊蹙,眼神陰鷙,有著不符合年紀的凶狠。
老乞丐貿然一看,竟覺得他像極了路邊流浪的小野狗,又奶又凶,於是好心安撫:“你彆怕哩,我正巧路過,把你從草裡扒拉出來,要不然夜裡你這小娃娃不知道被什麼就吃掉哩!”
小少年掙紮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爬下木板,若不是老乞丐扶著恐怕早已跌倒在地。
“你想做啥?”
小少年踉踉蹌蹌,勉強穩住腳步後,對著蹲著的老乞丐作揖,意思該是道謝。
老乞丐倒是挺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小少年竟然一步三晃往回走去。
“哎哎哎,你這小娃娃做嘛去!”
老乞丐幾步過去把這孩子給撈回來,他按住掙紮的少年,低聲嚇唬他:“你可是不知道,那則明山裡的妖怪抓了好多的小娃娃去,你若是去了,隻怕也要被妖怪給抓去!那大妖怪最近常常出來,你當心他抓了你去!”
似乎是提到了整個闕端城的噩夢——則明山,這小少年當真是僵硬了一下,但他依然掙紮不已,焦急到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老乞丐沒有辦法,隻好放手:“不聽話,你走去,看看你有沒有命活過今晚!”
小少年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倒是真的一步三晃倔強的回去了。
老乞丐沒有辦法,在原地看他走遠,自己隻好拖著木板往前走,可是走了幾步,到底還是不忍心,又擱下木板回頭追那小少年去。
他跟在小少年身後,在傍晚時分終於是走回了撿到這小少年的荒野枯草處。
這小少年站在原地,似乎非常茫然,他抬眼望著這片暗紅色的天空很久,才緩緩回頭。
“先生,世上有神仙嗎?”
小少年的聲音軟儒卻又低沉,模樣看著不凡,聲音聽著也不凡,老乞丐又想到那價值不菲的貂裘,料想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小公子被丟在了這專吃小孩子的地方。
又心頭一暖,他身著破爛,蓬頭垢麵,這孩子倒還尊稱他一聲先生。
他笑了笑,溫聲回他:“大約有吧。”
小少年垂眸許久,再抬頭時眼神柔和清明,他舒展了肩膀,十分堅定。
“那我見過。”
天際緋紅,血光如霞。
聞人乄的眼前由黑變白,東方有光亮升起,不知怎地,他想起了詩經中的一句話來。
“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哎呦呦聽聽,你還讀過書呀!”洛小公子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眉頭一皺,轉臉一看,這小公子服了解藥後這麼快就活蹦亂跳了?
他坐起來,牽扯著胸前一陣痛癢,不免咳了幾聲。
這間房間很大,光是一扇圓窗便足有一麵牆那麼大了,大到能看得清遠處的景象,想來應該是在高處。
他昨夜一出苦肉計,原本就是賭一把那位毒修是否真的十惡不赦,看來他是賭對了,至少這一次這位毒修與白界宗的矛盾算是化解了。
江川,瀾滄陵,姬雲間。
“喂喂喂,你不會是被打傻了吧?”洛有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成功把心都飛走的聞人乄給召喚了回來。
聞人乄打開他的手,打量了一下他:“喲,小公子你這麵色紅潤,精神抖擻,看來是好了啊。”
洛有昂著下巴,驕傲:“那是自然,有我夜師兄搞不定的事情嗎?”
聞人乄嘴角抽了抽,然後指著自己反駁:“是我挺身而出,才換回的解藥好不好?”
“好好好,所以嘛,我得感謝你,你說吧,你想要什麼?”
聞人乄斜眸看他:“我要什麼你都有?”
“都有!”
“我想娶一位傾國傾城的神仙!”聞人乄嘻嘻兩聲:“你有嗎?”
洛有把一堆衣服摔他臉上,罵罵咧咧:“神仙神仙,神仙看得上你這個鬼樣子嗎?熱水小二給你抬來了,你先收拾個人樣吧啊,少做點春秋大夢!”
泡在熱水裡,聞人乄有些懊惱,他以身犯險實則大有些用自己的安危來換解藥甚至於威脅那位毒修的意思,所以毒修給他解藥後,他深知對方這瓶解藥是與自己劃清界限的意思,斷然不會再給他跟著自己的機會,因此他沒有再厚臉皮纏上對方。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來日方長呢。
他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換上了洛有為他準備的新衣服。
下樓的時候,夜江春正坐在靠窗的桌邊喝茶。
這客棧又大又奢華,想來算得上是奎城數一數二的大客棧,隻可惜被白界宗的弟子給包了,除去夜江春和洛有之外,大堂裡隻有掌櫃的和小二,反而是門口有兩位白界宗的弟子在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