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他甚至想要撕開對方的衣物,看看他到底傷了哪裡。可就在他扶著姬雲間,想去扯他衣領的瞬間,被對方一聲哽咽硬生生打斷了。
那壓抑到極致的抽泣聲,如同一柄利劍刺穿了他的心,讓他瞬間僵硬住。
許久,他才明白,那不是姬雲間壓抑的聲音,那是他隻能發出那樣的聲音,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想哭就哭,他發不出聲音。
聞人乄的手開始顫的收不住,他壓製住內心的情感,任由姬雲間伏在他的臂彎間。
還以為賞月是什麼風流雅事,恐怕也能觸及人的心傷,他暗暗咬牙,恨不能喚了打不斷去捅了那天上的月亮。
他恨恨抬眼去看那月亮,卻發現原先的月牙竟然成了圓月。
這才猛然想起,今日十五,就該是滿月。
平複下來的姬雲間不知為何開始顫抖,他緊緊抓著聞人乄的手臂,仿佛要將他手臂都抓斷,原先抽泣的時候勉強還能發出聲音,如今顫抖至此,竟然一聲不吭。
聞人乄何止心臟抽搐,他簡直覺得渾身都在抽搐,咬牙切齒間,他將姬雲間抱了個滿懷。
若他猜的不錯,姬雲間一定是舊傷複發,又加上心結難解,才會如此。
聞人乄為他輸送靈力,想緩解他的痛楚,他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此刻他隻能這麼做。也直到此刻他才覺得,姬雲間沒有他看到的那麼強大,他這樣抱著他,能將他完全遮住。
天上的神仙墜入了凡間。
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天亮後,他放開似乎睡著了姬雲間,揉了揉發麻的手臂,鬆了鬆僵硬的身軀,眼神往村落中瞥去,悄無聲息翻過幾麵殘破的牆壁,站到了一棵已經枯去的大樹上,往山道一側望去,隱隱見到幾隻紙人過來了。
真是來的好,他正愁一肚子氣沒處撒。
幾個跟頭翻過去,他穩穩落在這些紙人麵前。
這才發現這些紙人之間連著線,恐怕也是有人操控,但他不給紙人反應的機會,打不斷從袖中彈出,閃著幽綠的光芒,幾下便將這些紙人戳了個粉碎,隻剩幾根線在風中擺蕩。
“這麼俊俏的小郎君,怎麼能下這樣毒的手,你把人家的紙人弄壞了,人家可不依。”
聞人乄冷冷看著顯身的女子,冷笑一聲。
“哎呀,小郎君,我曉得你,你很厲害。”她嬌羞不已:“長的俊朗,又身懷絕技,誰看了不愛呢?”
聞人乄仍是冷笑:“大姐,跟你有關係嗎?”
那女子頭上包著粉色的紗巾,雖也姿容豔麗,但舉止投足之間有著濃濃的戲子味,想必生前也是個伶人。
“小郎君你不必這麼凶巴巴的,我不過是個孤魂野鬼罷了,在這荒山之間苟活而已,你手裡那個棍子,可是一下就能捅死我呢。”她說完詭異一笑:“可是你應該很想知道,那位瀾滄陵姬宗主的來曆吧?你不會以為他真的就是一個毒修門派的宗主這麼簡單吧?”
這算是戳中了聞人乄的痛處,他咬牙:“你想得到什麼?”
“真是爽快。”她哀歎一聲:“我不妨先悄悄告訴你,昨日那位姬宗主,在我們大人麵前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就差痛哭流涕了,那模樣任誰看了不......”
“你閉嘴,我看你這雙眼睛,也不必要了,反正嘴巴能說話不就夠了嗎?”打不斷應聲而出,快的看也沒看見,隻聽那女鬼一聲哀嚎,當即捂住眼睛,驚聲叫道:“你你你.....你不講信用!你怎可如此!”
聞人乄咬牙:“如果你再管不好你的嘴,我想你也不必說話了。”
女鬼恨恨道:“算你狠,我告訴你他的來曆,相應的,你要料理了白界宗與太虛殿的人。”
“你沒搞錯吧大姐?你知道白界宗和太虛殿有多少人嗎?”
“好,那你殺了夜江春。”
“夜江春是什麼修為,我一個金丹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那你就是不想知道了。”
聞人乄聳肩:“真是沒辦法,誰讓我色迷心竅。”索性狠狠心:“姑且答應你,你說吧。”
“嗬,他就是那位......”
女鬼的聲音戛然而止。
聞人乄望著她即刻消散的身軀,蹙緊了眉頭。
一回頭,果然姬雲間已經站在了他身後,他重新戴起了紗帽,遮住了麵容,聞人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必一定是冷漠的。
“啊,好哥哥,我......我跟她說笑呢,我可沒有那個本事殺了夜江春。”他有些不好意思,害怕姬雲間會多想,隻好又笨拙的解釋:“我也不是很好奇,不是那麼想知道,真的,真的真的。”
他話音才落,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女鬼已經消散,怎麼會有血腥味?
他望向昨日來時有白界宗和太虛殿弟子看守的方向,立即就意識到出了事。
“哥.....”
姬雲間已經先他一步往那個方向去了,聞人乄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