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黑，聞人乄終於是走到了一處植被茂密的地方，於是他立即停下來。

“怎麼不走了？”

“在這兒過夜，你去找些柴火來！”

洛有驚訝：“找什麼柴火？去哪裡找柴火？”

聞人乄一想這也是個金枝玉葉的小公子，還是算了，自己任勞任怨往林裡去，不忘叮囑：“你們哪兒都彆去，就在這裡。”

洛有看他走了，自己獨自麵對姬雲間，心裡慌慌，說道：“你不要殺我哦，我可沒有惹你。”

見姬雲間不理他，又自己沒話找話：“你從前救過他嗎？”

過了半晌他又問：“你為什麼總將自己裹起來呀？”

兩句話都沒有得到回答，洛有雖然生氣，也不敢表露，隻好坐著打開包裹，準備拿出裡麵的燒雞來，但他包袱還沒打開，麵前一陣陰風吹過，姬雲間已經站了起來。

“是女妖嗎？”洛有緊張：“不會這麼陰魂不散吧？”

但過了半晌，什麼動靜都沒有。

這時身後窸窸窣窣，姬雲間臉一側，眼中殺氣蒸騰，片刻後恢複了正常。

本來抱著柴火回來的聞人乄，忽然像是被什麼力道頂住了，再也不能前進一步，但片刻後這力道消失了，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怎麼這麼慢，黑燈瞎火的！”

聞人乄趕緊點燃柴火，看著洛有真的掏出一隻烤雞放在火上溫，思索半晌，他還是湊到姬雲間麵前，斟酌一下用詞才說：“以後，不到萬不得已，這樣的力量就不要用了。”

聞人乄相信姬雲間明白他的意思。

姬雲間不知聽沒聽懂，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回應。

聞人乄也不在乎，他搶過洛有的燒雞，把肥嫩的兩隻腿給拽了下來，遞到姬雲間麵前。姬雲間沒有推辭，接過了一隻。

洛有立刻把剩下的那隻給搶了回去，實在是沒忍住：“知道的知道他救過你的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娘親。”

聞人乄挑了根樹枝敲他的頭：“吃的也堵不住你嘴！”

三人這樣簡陋的過了一晚，第二日直到太陽出來，洛有還在呼呼大睡，已經溜了兩圈的聞人乄實在沒忍住，去捏他的臉。

“起來了，你怎麼這麼能睡！”

洛有被他吵醒，緩了很久才緩過來，他盯著天空，感覺天上雲層很厚，但陽光還能灑下來。

“小爺我什麼時候風餐露宿過呀！”

最後搖搖晃晃的跟著聞人乄和姬雲間走進一片往下長的枯林之中。

洛有好奇：“地勢低陷，真的是好地方嗎？”

“凡是山地最忌諱空遠低陷，凡是空遠低陷之地，無不消敗。可你看這裡山林茂密，傾斜而下得幅度並不算緩和，低陷但不空遠，因而不算是消敗之地。”

“那為何最後還成了荒城？而且這山林裡也很怪，似乎猛獸並不多。”

“恐非天災，而是人禍。”

“對了，城裡還是有人的，本來有個老伯要救我，可聽說我是洛蘭山莊的人，就把我趕出來，才讓女妖抓了。”

“故土難舍，也難怪他們還在這裡守著。”

下了這片山林，他們在野地中前行，直到晌午也沒看到城牆在哪裡，甚至於聞人乄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道理啊，下了山林再走一走肯定是能夠看到城牆的，怎麼這麼久還沒有看到？”

“就說這裡邪門，不是什麼好地方。”

直到傍晚，他們也沒有看到城牆，卻是看到了一座小山，這小山在荒野之中格外突兀。

等他們走近了，才發現四周散落著一些黃舊的紙錢。

聞人乄看著天色將黑，便說：“不如在這裡歇息一晚吧。”

姬雲間卻是圍著小山開始走，聞人乄便跟上，以為他不想停留，就說：“我覺得空地歇息反而不好。”

然後他便看見，山上那點點幽藍色的星火。

“鬼火？”他又走了幾步，方才看見在山的這一麵幾乎全都是幽藍色的鬼火，在將將要黑下來的夜幕中，不算亮眼，但能夠看清。

洛有躲到聞人乄身後：“怪不得有紙錢，這裡應該有墓地吧？”

聞人乄搖搖頭：“是萬人坑。”

“什麼？你怎麼肯定？”洛有抓住他的衣袖，寒毛直豎。

“這什麼破地方啊，還有萬人坑......”

“地界呢都是越往東邊去越好，你以為哪裡都像三門或者扶海，青山綠水，亭台樓閣。”

他們沒有耽擱，踩著夜色繼續往前走，穿過一片野草有人高的荒地，他們終於見到了那座荒廢的城池，城樓坍塌了一半，沒有城門。

“看來我們過來的地方不是城門所向，好在塌了一半，進去也不困難。”聞人乄說著要上前，讓姬雲間一把拽了回來。

姬雲間從後麵捂住他的口鼻，那種獨特的香味撲了聞人乄滿鼻，此刻他哪裡還在荒城，仿佛置身天堂，但片刻後，洛有一頭紮到了他臂彎上，把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那荒城外此刻竟有一隊人馬繞城而行，這些人都是平民裝扮，每個人都低著頭往前走，腳步緩慢，一聲不吭，時不時有人身體抽搐，腳步踉蹌，似乎受到了什麼外力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