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過程裡,幾人都是沉默的,甚至於夜江春都沒有對他抽自己的劍有所防備,他就那麼看著他,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姬雲間拿著這把劍,忽然用手握了上去,瞬間溫熱的血液順著劍身流了下來。
“你乾什麼?”夜江春沉聲:“此劍有靈,認主。”
但顯然姬雲間不是要運用他這把劍,等血不斷流下的時候,他握著劍,後退幾步,忽然轉身,用不住流血的手在地上畫了個圖案。
饒是道宗翹楚夜江春和天賦異稟聞人乄也沒有看出來這是什麼圖案,聞人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沒有打斷姬雲間。
姬雲間待圖案畫好後,將夜江春的劍猛地插進圖案中間,然後單膝下跪,雙手合十放置臉前。
他這是標準的施法模樣,誰都知道這八成不是什麼好的術法,夜江春縱然是捏碎了手中的布料,也沒有站出來阻止他。
片刻後,滴落在地的血液竟然發出一陣紅光,從地麵朝著劍身迅速彙聚,接著紅光纏繞著裹上劍身,這把劍四周都是鮮紅的光線,不多久,這紅光從劍柄發出,直衝天際,瞬間四周勁風狂起,原本就逐漸暗下的天色迅速暗了下來。
那紅光又從天際迅速滑落四散到四周,猶如幾隻遊動的蛇,急速朝著四周遊動,不久後有什麼聲音在半山腰響起,伴隨著一陣轟鳴聲,四周響起了一個詭異的女童音。
“姬宗主,多年未見,你竟還記得這獨特的引鬼幡。”
姬雲間仰頭,看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眼中泛著盈盈水光,眼底有著隱隱期盼與繾綣依戀。
引鬼幡是招不來煞的,但招來的也不是鬼,而是那個東西留在這裡的一段殘識。
隻有這樣短短的一句話,那殘識就散去了,隻有滿山無形可著的風,在暗色的天空下,輕狂的奔騰著。
在每個可能有活煞留下痕跡的地方,也許都有這樣一段殘識,但姬雲間一直沒有招,也許是因為就算招來了,不為召他心魔,也就隻有一聲冷漠又不屑的姬宗主為稱吧。
“引鬼幡召鬼,活煞已經成為了鬼修。”夜江春收回自己的劍,嘴裡這麼說著,卻似乎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聞人乄扶起姬雲間,與他麵對麵站著,拿起他受傷的那隻手,撕下衣袖小心翼翼為他包紮。
夜江春背對著他,無人看清他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隻聽他說:“天色已晚,歇息一晚再走吧。”
洛有默默裹著他的白袍,也不敢說自己還生著病,湊到他旁邊,問他:“夜師兄,你不生氣啊?”
“氣什麼?”
洛有望著被聞人乄擋住身軀,完全看不到人的姬雲間那個方向,斟酌一下:“他有可能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等活煞成為鬼修呢。”
夜江春沒有回答他,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
“如果成為鬼修,一般人是處理不了的,這種情況肯定瞞不住,要告訴我姐夫嗎?”他挨著夜江春坐下,見夜江春閉上了眼睛。
半晌後,夜江春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他卻沒有望向姬雲間和聞人乄所在的方向,而是抬目看向了天際,那裡的天際連接著天光,陷入了黑暗。
聞人乄見他倆依偎著休息了,想了想還是自己去撿了柴火生了火,姬雲間坐在火光前,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目光偶爾會掃向忙前忙後的聞人乄,在聞人乄看過來時,又收回目光。
聞人乄坐到他身邊,將他的手拿過來看看傷勢,想了想,又握著他的手腕為他輸送靈力,姬雲間似乎是想說什麼,唇齒微動,最終垂下了眼眸。
聞人乄側頭看向夜江春,夜江春放水放得太明顯了,聞人乄甚至一時不好拿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按照夜江春的性格,如果不能及時找到活煞,一定會想其他辦法,而不是非得跟著自己,如今不僅跟了,還屢次放寬界限,寬容到根本不似傳言那般殺伐冷酷。
無風無浪過了一夜,早上他們離開這個散發著濃重魚腥味的村落,沿著綿延的山脊一路朝著西南行去,越走越覺得四周荒蕪,不似有人煙。
“這地方不對吧?太荒蕪了,全都是荒草野林。”洛有懶散走在後麵,他麵色蒼白,顯然是身體還沒好全,但看著還算精神。
“我們出了閬中了嗎?”
“沒有。”夜江春篤定:“閬中荒蕪,織桐沒有這麼多山,織桐也遠不及閬中地勢廣闊。”
“那到底前麵有沒有城鎮啊?我沒有聽說還有什麼地方像奎城那樣在彼藏那種地方,如果沒有,我們不是白走了?”
聞人乄知道小公子是真的累,他剛想安慰他幾句,忽然鼻尖飄過一陣香味,是食物的香味。他瞬間精神了,急忙說:“附近肯定有人家,我聞到了香味。”
“你屬狗的嗎?鼻子這麼靈。”
幾人越過一座矮山,前方果然傳來了人聲,眺目望去,一座城門躍然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