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叫你走!”聞人乄又豈非看不明白,姬雲間的術法能傷人,卻不能動陣,隻要人躲在陣中,他就沒有辦法。
姬雲間本身就慘白如同惡鬼,他依然是沒什麼表情變化,隻是抬眼間,殺意湧動。聞人乄想求他,但求什麼呢?叫他走,他肯定不會丟下不能動的自己,再說以他瀕死的狀態,他又能獨自走去哪裡?
他們無路可走了。
“殺了他!”
幾人在陣中共同推出金光,直衝姬雲間而來,隻是到他背後之時,他猛然轉身,揮出月塵,一道淩厲劍氣揮出,碎裂了這道金光,金光炸裂後,連同整個陣法,瞬間蕩然無存。
“你!”這蛇女才想說什麼,卻發現她的幾位同伴又被股看不到的力道傷及,紛紛摔入陣中。“沒想到你竟然,你竟然.....”她咬牙切齒:“受死!”
幾道蛇彪從她手中飛出,同時她也被那股力道穿胸而過,霎時血流如注。這幾隻蛇彪悉數半道跌落,沒有傷到姬雲間。
但姬雲間也就在這瞬間,倒了下去。他壓在聞人乄胸上,呼吸逐漸弱了下來。意外地,聞人乄竟然沒有喚他,但他能察覺到聞人乄胸膛一抽一抽,應該是哭鼻子了。
姬雲間想,你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也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還哭什麼呢。你說得對,我身負血債,蒙冤受屈,又豈敢與你論風月。世人曾稱他為月上仙,卻將他踐踏如塵土,他也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這麼執著跟在他身邊,那麼熱烈赤忱又小心謹慎,僅僅隻是為了年少時,一分心動。
許久後,聞人乄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了一圈人,他們個個提著刀,圍著他們,似乎在確認他們有沒有死。
“這個沒死,還動咧,你瞧他,眼珠子一轉一轉,還哭鼻子咧,我要不一刀戳瞎這隻眼?”
“還廢什麼話,提了人頭交給白界宗,咱們發達了!”這個人說著提刀要砍,但在刀落到聞人乄眼前時,忽然砍不動了。他疑惑:“咋個了?咋不動咧?”
接著,一股力道猶如勁風,將他們紛紛掀飛了出去,有些直接掉進了河中,有些摔在樹上,繩子都斷裂成了兩截。
聞人乄翻身抱住姬雲間,伸手去摸他的脈搏,隻摸到了一手冰涼。那刹那,他呆坐在地,忽然覺得眩暈,覺得恍然,覺得一切都隻是虛幻,甚至覺得心臟驟然絞縮,猛然吐出一口淤血。
隱約間,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努力聚焦視線,看到了遠方有人朝他奔來,是洛有,小公子蓬頭垢麵,提著一柄寶劍,他朝他喊:“快走,快走啊,過河,快走!”
小公子的身後,好像有千軍萬馬在奔騰。
“聞人乄,你發什麼愣,快走!”洛有終於奔到了聞人乄麵前,他衣衫襤褸,非常狼狽,焦急拍打聞人乄:“你醒醒啊,你乾嘛呢?我爹和我姐夫,帶著人往這邊來了,夜師兄好不容易把我送出來,他們不會殺我,我送你過河,走啊!”
洛有看了一眼他懷裡沒了聲息的姬雲間,隻能給他希望:“他還沒死,你不是很厲害嗎?你隻要過了河,你就能救他,無論如何,你先過河,走啊!”洛有情急之下,給了他一巴掌,但隻看到他雙眼通紅,神情呆滯,片刻後,他說:“固魂術,用不了第二次了。”
“你隻要先走,你不走就沒辦法救他知道嗎?”洛有哽咽:“你知道我,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這裡,五行天和星滿堂的人助我逃出閬中,因此被列為叛宗,正被其他修門圍剿,兩位宗主也不見了蹤影,你知道還有人擔憂你,尤其是太虛殿的明西姑娘,她請你無論如何要活下去。”
“小公子。”聞人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好像突然長大了。我記得我初次見你,精雕玉琢卻幼稚至極,還是那個時候的你好,你不應該長大,人長大,會有很多煩惱。”
聞人乄說著,將懷裡的姬雲間裹好,撕了自己的袖子,將姬雲間牢牢綁在自己的背後,然後他佝僂著腰,拄著打不斷站了起來。
這時,千軍萬馬奔至,但不見洛易和卜略,帶頭的是黃陶風,應該是他帶領的第一撥人。
洛有小小身軀擋在聞人乄前麵,他懇求:“大師兄,姬雲間已經死了,你放了聞人乄吧,他是個好人,他救過我,他跟西往月沒有勾結,他什麼都沒做,你放了他吧!”
“你為了一個惡人,是要棄家族宗門不顧嗎?你爹說過,若你執迷不悟,絕不留情!”黃陶風警告他:“師父和老莊主不久就會趕到,你若不回頭,誰也救不了你!”
聞人乄按住洛有,上前一步。
“惡人?擇陽君說笑了,這惡人,我不敢當。”
“你作惡多端,維護巫族,維護鬼修,維護毒修,破壞修門秩序,還不算惡人?自古作惡之人就該死!”
聞人乄沉聲:“我若有惡,自當容誅。”
“很好,那你就乖乖伏誅,或許宗門還能留你一條賤命!”
“哈?”聞人乄陰狠:“你說錯了,應該是我,留你,一條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