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乄露出一口白牙,反手拔起了地上的劍,稱讚:“兄台,好劍法!”
這人穩穩落地,站到了他麵前,聞人乄透過輕紗望著他,又垂眸摩挲手中的劍,問他:“不知兄台是何方人士?出自何門?”
這人似乎愣怔了一下,在他沉默的這段時間裡,聞人乄始終掛著笑意,片刻後聞人乄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想動作的時候,聽到他開口了。
“雲門,雲何曰。”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像是狂風中搖曳著的風鈴,清脆悅耳中夾雜著隱約的呼嘯風聲,給這種悅耳蒙上了一層雜音。
聞人乄不知道為何,忽然覺得有一種酸楚從心底直衝腦門,在鼻尖處轉換成波濤,大有決堤之勢,他緩了口氣,走近他,將劍還給他,什麼也沒說,卻在對方略有些遲疑著接過劍時,順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人往前一帶,抱了個滿懷。
在撲鼻的藥香裡,他捕捉到了讓他魂牽夢繞多年的那股清香,絲絲悠悠撞進他胸腔之中,他想他真是昏了頭了,在錯認那個易骨的假姬雲間時,竟然忽略了這股香味。
“闕端,聞人乄。”
他恍然覺得他從闕端出來時所選擇的那條路,遇到的那些人,遭遇的那些事,都是一場夢,一場諸如他年少時在闕端無數個角落裡曾做過的有關神仙的那些夢是一樣的,遙遠而虛妄,唯有這一刻是這麼清晰,這麼真實,仿佛他們再次相見,本就應該是這樣的場景,而不是裹挾在曆史的因果中,愛意頗濃卻膽怯隱忍。
他放開姬雲間,掀起那薄紗鑽了進去,對上那張無論見幾次依然動心的臉龐。
姬雲間瘦了一些,但臉色比以前的蒼白看著要好了很多,他的眼眸還是那麼明亮清澈,仿佛雪山之上的湖泊,映出天跡白日空遠,黑夜璀璨的顏色,看著他的時候悠然深沉,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怯,溫和而又乖巧。
“哥哥。”聞人乄悄聲喚他,接下來的千言萬語都隱在了他逐漸向對方靠近的唇齒之中。他將人抵在高立的牆邊,又怕泥牆弄臟他的白衣,便一手覆在他背後,一手攏住他的肩頭,將他牢牢鎖住,頂開他的牙關,加深了這個吻。
姬雲間後來匆忙推開了他,微微喘息著,聞人乄見他麵色微紅,目光閃躲,知道他應該是害羞了,索性把頭埋到他脖頸處拱了拱,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難免又有些難以描述的喜悅,還有一些惶恐茫然,最後他順著姬雲間的胳膊摸到他的手腕,為他號脈。
“你都好了?毒都驅了嗎?”聞人乄號他脈象,發現他雖然毒解了,但還是虛弱,這麼多年的毒幾乎是將他耗光了,而且他失去了金丹,在驅毒後又沒有得到長期的休養,現在脈息微弱,仍然如同一個將死之人。
聞人乄幾乎是明白了,他驅毒後實際上相當於是一個廢人,連一成修為都沒有留下,可他將劍擲出時,仍然那麼有力,可他仍然能跋山涉水,走這麼遠。
他靠在姬雲間的肩頭,覺得剛剛壓抑下的那股酸楚,又有要決堤之勢,他帶著鼻音,問姬雲間:“那位先生給你什麼神藥了嗎?”
“嗯。”
聞人乄聽到他極輕的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而聞人乄卻覺得難過極了,他愣愣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沒敢抬眼看他。
“他說,我以後要住在陽光充沛的地方。”
很久後,姬雲間這麼說。
聞人乄重重點頭,重新抱住他,“好。”
他們回到了縱灣鎮上。
聞人乄先前來時,沒日沒夜狂奔,有人就低調一些趕路,沒人就禦著打不斷趕路,反正他年輕體力修為都非常好,但現在不一樣了,聞人乄一步恨不能挪成十步走,對姬雲間說他沒事,還行,可以走之類的話是一個字也不信。
他找了家客棧,要了一間房,他略微有些心虛,但看姬雲間似乎沒有什麼異議,仿佛理所當然,他也就坦然了。又掏出全部家當讓店小二買了一輛馬車來,為了避忌那些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宗門弟子,他讓小二偷偷去辦。
小二在他們房中左右為難,捧著銀子結結巴巴說:“不...不夠。”
聞人乄一拍腦門,懊惱自己沒錢,又拍後腦勺,想著沒錢應該怎麼辦,然後就有一袋銀子從天而降,砸到了他懷裡。聞人乄捏著沉甸甸的錢袋子,問姬雲間:“哥哥哪來這麼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