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天給不少宗門發了請帖,請他們到無山之巔相會,但實際上這些宗門到的時候,都被攔在了山下,因而山下空地上紮了許多帳篷。
馬車駛過這些帳篷,宗門之中的人紛紛看了過來,他們三五成群,無不議論紛紛。
而關於卜略的一些傳聞,已經經由五行天傳遍了整個天州。
姬雲間被何鯉扶著下了馬車,聞人乄伸手接過他,問何鯉:“何醫師,他怎麼樣?撐得住嗎?”
“那要看撐多久了。”何鯉拍了拍他肩膀,算是告誡,也算是寬慰:“建議你儘快結束。”
邊行看了看跟在後麵的惟憐,問他:“惟憐宗主,舟車勞頓,應該是累了吧?”
惟憐看了他一眼,直接問:“安排好了?”
“安排什麼?”
“你讓這些宗門都等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無山之巔的客房呢確實很多,山洞也非常多,安置這些宗門自然不在話下,但卜略是什麼人啊?我可不認為這無山之巔,還是從前的無山之巔。”
聞人乄補充:“卜略應該是在裡麵布了陣法。”他看了看姬雲間,又看了看邊行,才說:“這無山之巔,兩位宗主也不必去了,等我事成後,你們再進去。”
惟憐不讚成,想說什麼,被邊行攔了下來,“惟憐宗主,說起來,這也確實算得上是冤有頭,債有主,你我就不必摻和了。”
“可他......”
聞人乄打斷惟憐的話:“他自有我看顧。”
惟憐怔了怔,不再說什麼,看了看姬雲間,錯開眾人進了客棧之中。
聞人乄帶著姬雲間進了拂闌的房間,推開門的那瞬間,一股刺鼻的鮮血味兒漫了出來,姬雲間踏進門,床上的拂闌被鎖鏈捆成了一團,雙目赤紅,手腕上鮮血淋漓。
姬雲間撲過去,她的目光惡狠狠的盯著他,仿佛不認識他,口中不停地嘟囔著什麼,但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
“拂闌?”姬雲間低低喚她。
但拂闌已經沒有了神誌,不管他怎麼喚她,她都是一副惡狠狠要吃人的模樣。
“她...”聞人乄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但姬雲間其實明白,鬼修不作惡,是無法維持下去的,鎖著她的鎖鏈,也是五行天的困鬼鏈。
姬雲間抱住她,她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頭,聞人乄正要上前,卻發現拂闌沒有咬下去,她含糊不清的嘟囔著什麼,漸漸大聲了起來。
但那含糊不清的言辭之中,隻有兩個字格外清晰。
“舅舅!”
這一聲太過痛苦,仿佛是瀕死之際發出的絕望之聲。
“是我,是舅舅。”姬雲間企圖跟她說些什麼,但她眼神一刹那清明之後,又陷入了混沌。
聞人乄默默退出了房間,掩上了門,掩住了那些哀慟之聲。
惟憐悄無聲息出現在一邊,問他:“你有把握嗎?他身虛體弱,她又神誌不清,你一個人帶著他們兩個,怎麼去無山之巔?”
“進去再看!”
惟憐看了他很久,最終沒再說什麼。
去無山之巔的那個早上,聞人乄解了拂闌的鎖鏈,她目光有些呆滯,聞人乄撩開她後頸的頭發,確認自己的針沒有紮錯位置,這才放心。
姬雲間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背著月塵,白紗覆麵,牽著一身紅衣的拂闌,走在前麵。
聞人乄雙手背在後腦勺,悠哉悠哉跟在他們後麵。
帳篷裡那些宗門的人紛紛朝他們看來,卻礙於兩位大宗主在此,隻敢議論,不敢出頭。
白界宗門前的弟子見到他們,並不阻攔,因而他們進了無山之巔就猶如入了無人之境。
聞人乄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很快就覺出了不對勁,按理來說,卜略不可能坐以待斃,但據他觀察,這周圍似乎真的沒什麼陣法。
而且還有一點令他意外,就是白界宗的弟子,全都集中在了山下,沿著蜿蜒的山道上山時,一個人也沒有。
所謂的無山之巔,就是在幾座連在一起的山頂之上,建起的宮殿廟宇,而在山腰也有一些宮殿,按說應該也有弟子在這裡活動,但他們到了山腰,這裡仍然很空,一個人也沒有。
聞人乄在四周轉了一圈,最終搖了搖頭,他看了看姬雲間,問他:“要不然休息一下?”
姬雲間搖了搖頭。
“都說東方的山少,山也低,這無山之巔可倒好,山比西方的還高。”他抓住姬雲間的胳膊,按著他和拂闌在石凳上坐下,自己坐在棧道邊的石欄上,望著山下。
從他這個地方能看到來時那間客棧,和很多紮好的帳篷。
“從前老遠總是讓我以後要到東方來,說尤其扶海最為繁華,那扶海又是白界宗的地方,我就想著我就算不拜入白界宗的門下,也應該過來看看,沒想到我不是來拜師,也不是來參觀,是來報仇的。”
這時,他忽然聽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問:“哥哥,你聽見沒?有人叫我。”
空曠的山腰,隻有風聲,除此之外,似乎真的隱約有什麼聲音。
聞人乄聽了半天,確定:“在山頂。”
而這個山頂,就是傳聞中的無山之巔。
他們順著山道登頂,首先看見的就是非常空曠的廣場,這個場地的確能容納非常多的人,難怪有什麼事情這白界宗就喜歡召集宗門開大會,他這個場地的確夠用。
而場地的另一邊,就是宮殿,一排一排的宮殿非常壯觀,但中間那座紅色殿宇比彆的宮殿都氣派,此時那殿門口,似乎站著一些人。
聞人乄看著這空曠的地方,往前走了一步,果然,四周即刻彌漫起一陣紅色煙霧!聞人乄往後退了幾步,對著這煙霧之外的人說:“卜宗主,我們來都來了,你就不要做這些無畏的掙紮了。”
無人應他。
聞人乄觀察了一下這漫天的紅霧,他回頭看了看姬雲間,這才扭頭走了進去。
紅霧之中,仿佛什麼也沒有,但很快,他就聽到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還有一些不明的聲響傳出,他又走了一會兒,忽然,一張青麵獠牙的鬼臉出現在他眼前,又即刻消失不見。
聞人乄又走了幾步,竟然意外地看到了阿墩良,她蹲在地上,朝他微笑。再走幾步,他看到了一片竹林,竹林之中,群鳥驚起。
他一個激靈,“山鵲畫屏,至剛道術。”
聞人乄幻出打不斷,打不斷綠光幽幽,他隻需輕輕一點,綠光大放,紅霧很快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