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漓溪生活的第五年,失憶後的楚淺凝再一次見到了容挽辭。
那時,她已經沒有了他的記憶。
容挽辭與楚淺凝分離後的第二次相逢,是一個熱鬨非凡的夜晚,人們把酒言歡,觀影看戲。
一向高冷的容挽辭今日依舊清冷如故,如天山寒冰,冷氣逼人。
這是江南地帶,他剛翻山越嶺,討伐東臨國後大獲全勝,故此在江南煙雨中慶祝這場戰爭的勝利。
他怎麼也不曾想到,會在此地遇見她。
初見她時,他尤感錯覺。
再細看她時,心間翻滾著千山萬水,周圍人聲鼎沸,所有的快樂似乎和他無關。
無人知曉他現在的麵容,隻知清冷如故,卻不知他麵紗下的柔情眸,一眼萬年,就那樣凝視著舞台上的女子。
再次見麵,她是揮輕袖、斷驚鴻的伶人,素衣青竹美人目,卻是他一劍斷了癡情路。
舞起,少了舞劍的飲血,女兒家眉目如畫,揮袖間,驚鴻斷,衣訣翩翩。
曲落,眾人皆散場,他倚風觀月,聽風語月眠。
外麵下起窸窣細雨,楚淺凝側身一瞥,與他相看著。
他抬起一把油紙傘,端的情真意切,在她欲走之時,他想叫住她,卻話到嘴邊,突然噎住說不出話來,頓時淚眼迷離,恍如夢境似真似假,他難以分辨,怔愣在原地不肯動彈。
似乎是與故人相遇時,太多情緒在心頭,太多話想說,太多淚哽咽。
所以倒也不知從何說起,是及時認錯還是責怪哀怨。
是說好久不見,對不起我錯了,我是愛你的,還是說你為何一走了之,為何如此狠心,留我一人獨自悲慟?
可他說不出口,他不能說的出口。
就那樣直直的站在那裡,欲言又止,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楚淺凝高傲的轉身,留他一人置身殿內,倏忽間,發起了呆。
那一年,他是殺伐果斷的英雄,她是舞台上慶祝勝仗的伶人。
他為了討伐東臨,隻身前往江南,帶領士兵與入侵江南的東臨敵軍廝殺,而在慶功宴上撞見剛好為伶人的她。
是她離開的第四個年頭,一千四百六十天,他記得炙熱滾燙,記得真實親切,記得幾乎快忘記。
這個數字,宛如一把利劍,在他心上剜出一道道印跡,如刀絞般刺痛著。
戰勝之際,遇見故人,可星月如故,卻不見故人如初。
終是他斷了情,薄了愛,而她心一冷,悟了他。
她的離去,叫他方然醒悟。
千山暮雪,此去經年,待到醒悟時,不見身邊人。
在無儘的悔恨之際,難覓故人。
縱使千山萬水,與人相遇,可故人不再情深,他便隻剩失落。
這一夜過後,容挽辭不得不回京請命,世人都讚歎他為大將軍,不死之神,萬民敬仰之尊。
那一次相遇,在沒有告彆,沒有來得及言語間落下敗筆。
此後容挽辭每日猶如有了動力般不似從前那麼冰冷。
他比起從前多了幾分神色,板著的臉,有時會淺淺一笑,笑容雖不是很深,但卻能在他臉上捕捉到一絲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