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麗色過盛,此時模樣依舊漂亮得鋒芒畢露,是韶華勝極的花,任性又紮眼地盛放。
恨他的人恨得咬牙切齒,愛他的人愛得死去活來。
*
“淘汰的選手現在立刻去主舞台!”
幾個掛了工作牌的工作人員吆喝著在副舞台上遊走,其中一人經過時順手推了一把顧夜寧的背,示意他趕緊起身。
顧夜寧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坐下,幸虧手掌撐了把地維持平衡,他咬著牙重新站起來,用指骨蹭去眼角因腰部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淚水。緊握的拳,圓鈍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些微痛感。
“顧夜寧你沒事吧!!”
“砰——”
“嗷!”
觀眾席用力砸出一隻手機,重重撞在那名工作人員胸口,痛得他叫出了聲,寒著臉狠狠看過去。
“不許叫他們“淘汰的選手”!!”
“你閉嘴!!”
“沒看出他有傷啊!!!”
“滾啊!!!”
出道選手的粉絲們大多已經擠到前方主舞台周圍去了,留在附近的都是被淘汰練習生的粉絲,他們發出了尖銳的怒吼。憤怒之下甚至有人舉起手裡單反相機,作勢也要扔上台來。
“嘖,本來就是被淘汰的失敗者,有什麼說不得...”
礙於一雙雙被憤怒點燃的眼睛,那名工作人員嘴裡低聲嘟囔幾句,終究是沒敢再做什麼,隻加快腳步匆忙跑開。
他說的倒也沒錯,在這裡所有的人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在這個出道夜被大聲叫出名字。
然後他們會被同伴們擁抱祝福,而後在粉絲的歡呼包圍下走過長長的階梯,出道組和未出道組的人生軌跡就此被重新書寫,而那注定是天壤之彆。
成王敗寇,不過如此。而節目組的薄待,同期選手的冷眼,亦或漠不關心,於他而言也不是新鮮事。
已經習慣了。
可心臟還是連同他早已不剩多少的自尊,被擺放在一起來回碾壓,它們被碾作一抔灰燼,低微進塵埃之中,再輕飄飄被風吹起散落空氣,化作虛無。
顧夜寧扶著後腰,往工作人員離開的方向定定看了幾眼。那隻被摔出來的手機恰巧落在他腳邊,於是他又作勢躬身去撿。
有人先他一步將那隻手機撿了起來。
“屏幕碎了...”顧夜寧聽見對方輕輕歎了一口氣。柔潤尾音轉瞬消弭於嘈雜的空氣裡。
*
有人從主舞台的方向疾步而來。
下一秒顧夜寧被擁入一個冰涼的懷抱。那人抱緊了他,手臂用力箍住他的後背,力度稍顯蠻橫。
“輕點!他的腰不好!”
他聽見身側有聲音低聲製止,接著什麼人箍著他的肩膀,把他從那個懷抱裡拉了出來。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有人從背後小心地觸碰他的發頂,還有人在他耳邊小聲急促地說著話。剛才他還獨處於陰翳的角落,在光明交織處卻被許多人團團擁簇起來。
顧夜寧不耐地掙紮了一下,他的腰太痛了,讓注意力都有些不集中,隻想著趕緊離開這喧鬨的場所,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待著,但天不遂人願。
“還楞著乾什麼!趕緊拍大合照了!”
總導演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我們去拍照。”他的手臂被人握緊,腕上的炙燒感牽著他一路往前。他循著本能把手往後抽了一把,卻沒能抽回來,那人攫得更緊。
“不用了,我不...”
主舞台的的燈光太過刺眼,舞台照明烘烤得人頭皮發麻,他本能地畏懼那些將他置於大眾視野之下的明亮。他勉強往前走了兩步,血管筋脈於皮下突突攢動,腦海裡一片冗贅的雜音。
思緒逐漸漫漶,他閉上眼,猛地向後倒下。
*
“我叫顧夜寧,22歲。”
“跳了許多年的舞,有很嚴重的腰傷,膝蓋和腳踝也或多或少有傷。”
“雖然惡評如潮,人際糟糕,但我脾氣還不錯,也沒有過壞心。”
“我高中成績不錯,高考是全省第十名。”
“所以我以為隻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回報。”
“...我曾經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