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滿的書籍刻意得像是書店裡精美但毫無實用價值的書牆,在此之中,最上層的一副撲克牌仿佛擅闖書店的賭徒,但老板寬容地接納了所有人,正如陸道選用崔玨送的道具當做暗室的機關。
陸道移開撲克牌,隨著“哢噠”一聲輕響,書本像是安排好得一樣完美地分成兩邊。書架向外推進五厘米,無聲地朝兩側平移,露出中間昏暗無光的暗道。
見陸道沒入黑暗,年寒英趕快跟上。
腳底傳來的觸感堅實平緩,腳步沉悶,像是石板路。
沒有多餘回聲,看來是一條路走到黑,不是,那陸道做什麼非要帶路?
邊打量暗道的情況,邊聽他慢悠悠解釋。
“判司進入「察查司」後的升遷貶辭不會因個人的副本創作性而改變,否則和文學創作有什麼區彆。”
“離職後每位判司都要簽署保密協議,有關副本內容不可隨意泄露,更不用說發到網上,「察查司」不會容許。”
“……雖然我想這麼想你解釋。”
道路不長,三兩下就走到底。直到陸道開燈,年寒英這才知道為何他執意要帶路。
“因為那不是我的首要目的。”
垃圾場。
這是年寒英看清房間後的第一想法。
中央的一桌一椅像是給關押千年的數學家提供的家具,桌上,地上,房間裡到處都是出自他筆下算不儘的草稿。
但這都不是重點。
正對唯一出口的石牆上掛著一塊明顯後加入的家具,說是家具也不太準確,畢竟沒有誰會在家裡放上一塊訂滿嫌疑人照片的白板——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人類所有可能的組合出現在牆壁大小的白板。
其實不全是現代的照片,有三分之二的部分停留在畫像的程度,隻是那些畫像時日已長幾乎看不出其中細節。
仔細一看,所有的畫相都是兩張一組:一張特寫長相的大頭照和概括整體的全身照。
從全身照來看,畫相人物裝束和旁邊記錄從古到今,似乎經曆了數不儘的年歲;從大頭照來看,幾張清晰的現代照片竟頗為相似。
雖然沒見過本人,但那位最年輕的總判司總會賬號上時不時發布精心挑選的自拍九宮格,年寒英不僅刷到過,還聽說崔玨此人蠻橫無理,經常利用特權迫使下屬第一個點讚。
更何況隻強迫官鳳一人。
也難怪她「諸神盛宴」中哪怕冒著被直播的風險也要給年寒英吐槽。
隻是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會看到崔玨的千連拍,還是在陸道的密室裡。
眼前信息過載,年寒英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清陸道念叨的什麼。
“……首要目的?這個?”
他幾乎是以靈魂出竅的狀態指了指那塊白板。
陸道先不清楚年寒英的意思,等他以“執法者就可以知法犯法嗎”的眼神望來,陸道不知怎麼就瞬間讀懂一切。
他禮貌性咳嗽兩聲讓年寒英注意回神,視線點到相片上來回打轉。
“當然不是,這隻是記錄另一位總判司的每一生身份,好預測他下一世的生卒年月。”
還能這樣,那等明冬差不多了他要不要也……?
雖然意識回籠,但年寒英很快思考起其他事物。
陸道可不管他的走神,左右人已經帶下來,一切都可以長談。
“根據「諸神盛宴」的表現,你已經恢複了部分記憶。鑒於在大眾麵前大鬨一通再沒有結果也不好向人們交代,束手就擒和按照我的計劃行動選一個吧。”
年寒英罕見地冷笑一聲,像是被陸道的提議冒犯到一樣。
說是坐牢和聽從「察查司」的計劃二選一,可打從把他帶到暗室的一刻起,陸道為他規劃的選擇就隻有當「察查司」的走狗。不然他大可以暗室一關,把年寒英關到同意為止。
但是否太過自信了些?
“你這把戲,關得住我?”
陸道也不堵門,甚至走進來主動收拾起雜亂的草稿。年寒英看過幾眼他撿起的幾張,發現都像是精神病人發作時的產物後就放棄繼續。
可陸道並不放棄,而且他很清楚年寒英的弱點
“那個叫左明冬,是你很看重的人吧?現在網絡上對他的惡意應該不少,你一而再再而三將他陷入困境,真的對得住嗎?”
陸道的話與繆斯的指責不謀而合,被迫想起自己的屢屢後果,年寒英氣勢不由弱下三分。
雖然不說,但年寒英能看出左明冬是真心熱愛他的工作。
越是如此,自己就越不能再拖後腿了。
“不威脅到左明冬和副本,其餘的我都可以。”
“還有,我要看當年左明冬的停職書。”
竟然把「四時」放在自己前麵,真不像是一走了之的管理員。
難不成這才是他的目的?
因為管理員缺席,「察查司」介入不了副本無法投放任務,6424便成為一個毫無任務的空世界。但裡麵的角色一直在生活,若是他缺席的時間長些,說不定一個全新的世界就此誕生。
不管怎樣,沒有結局的說法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陸道推下眼鏡,掩蓋內心的波動。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你知道的話很快就能解決。”
“是如何打破世界的極限,或者按現在的說法,第四麵牆?”
追求自由,追求終止的時間終於能畫上句號。
這一次,他能否陪著他一起走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