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曲霓”自己過來查看。
“哎呀,竟是位老朋友,來都來了蹲在草裡像什麼樣子,湊近點看看吧。”
“曲霓”猛地拽起燕旭,光明正大的把人帶到監工的位子,剩下三人對視片刻,便也主動出來。
猶豫半天,燕旭還是選擇了最為尷尬的開頭。
“母……你、我該怎麼稱呼你?”
“曲霓”毫不介意這是生前血脈,坦蕩道:“你可以叫你熟悉的名字,就當是兒子的特權好了。”
“那……曲霓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祂抱臂站定,興致勃勃道:“挺好的,找到人生新目標以後渾身都是乾勁。”
“新目標?”
“嗯。我想在這裡、百丈河對岸建立屬於陰鬼誌怪的國度,省的天天看你們臉色。中間隔著那麼寬一條河大家進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
曲霓輕飄飄說出不得了的豪言。
這一席話不知引起多少浪花。
燕旭:母後要當女皇?!
梁謙:陰鬼的國度?這要是建成說不定可以免去不少人與陰鬼的糾紛……
年寒英和左明冬:原來百丈河對麵還有地皮啊?!
狀況外的三人眼神碰撞,其中摻雜著不少自己都看不懂的意思,唯有思維最簡單的燕旭繼續道:“新的國度,也好,你能找到想做的事最好了。”
為了不讓話題夭折,或者是像多看看母後的臉,燕旭又指著為首的小紅道:“那個人……小紅怎麼在這裡的?”
年蒼定不知用什麼法子送他回百丈國時,他分明感到小紅拉著他的袖子一起離開,宮中卻不見小紅的身影,原來是到曲霓這裡了。
“彆管他,他腦子燒壞了。隻知道管我叫妹妹,我可沒有這樣的傻哥哥。”
曲霓忽而想到什麼,轉而看向表情變幻莫測的幾人,饒有興趣道:“還是說以前有?那可真是不湊巧。”
確實不巧,哥哥失蹤幾年回來,走火入魔記憶全失不說,就連自己的家人也全都變得陰陽相隔。
年幼的燕旭還分不清現在的情況,想到徐祈說過的一些,梁謙臉色一變:“妹妹……他是曲虹?”
淹沒曆史的遙遠姓名終於讓燕旭回想起什麼:“曲虹……小紅是我舅舅?!”
被叫到名字的小紅以為曲霓有要事吩咐,放下手裡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搬得動的木材走到曲霓麵前,自然也走到幾人麵前。
這麼一看,曲虹和曲霓長得有九分相像,基本就是雙生子的程度。頂多在淩厲的長相上,曲霓多了一些女性的柔和和惆悵,然而這點變化絲毫沒有遺傳給燕旭。
本是舅侄相認的感人場麵,奈何雙方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坦誠相見,隻有道破身份的驚訝與不解。
燕旭看起來更是難以接受:“小……舅舅很早以前就鬼隱了,但我聽宮女八卦過,他的失蹤是母後家衰敗的起始……”
這段過去本不該由燕旭訴說,奈何提到的幾人不是鬼隱就是去世,最終還是落到他一人身上。
鎮陰台的最初落寞是有前兆的,三台之中其餘兩家都勉強稱得上人丁興旺的士族,唯有曲氏隻剩下孤零零一支。
上任家主又是老得得後,一雙兒女像是說好了一樣相隔一年接連出生,此後再無子嗣。主母在生下曲霓那年病故。家主無意續弦,獨自一人拉扯兩個孩子長大。
本該有所好轉的傳承在那一刻發生驟變:原定的繼承人曲虹於二十年前鬼隱。
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生三喪遭受其二,換誰都難以下咽,上任家主分不出多餘精力,隻能讓悲傷帶走了他,到另外的世界與妻子團聚。
可以說這是曲氏崩潰的直接原因,即使後來小女兒曲霓出麵接過家主之位,也難掩家族的頹勢。
就在朝中上下將要分食這無力反抗的屍骸時,不知是誰先提出的建議,等士族反應過來,曲霓已經手持鳳印,尋得百丈最為堅實的靠山。兩年後誕下燕旭,為這個一波三折的家族延長了十幾年的壽命。
眼看燕旭還有幾年時間成人,就要接任家主之位、維係鎮陰台血脈時,厄運再次降臨,奪走鎮陰台最後的希望。
燕旭的鬼隱,迫使本就被困宮中、蹉跎一生的曲霓鬱症爆發,鬱鬱寡歡病死後宮。
聽過鎮陰台、曲家的悲劇,左明冬對其中多次出現的“鬼隱”提出疑惑。
對此,過來人梁謙的解釋中包含深深的無奈:“據我推測,鬼隱便是像我這樣,誤觸陣法被傳送到其他地區的人。”
“由於陣法出現的時間、地點、目的地皆沒有規律,絕大多數人都和我一樣,究其一生都找不到回家的陣法,隻得流落他鄉,懷恨而終;曲虹和燕旭這樣,能回來的例子都不多見,恐怕也和你身邊那位有關……”
被點名的年寒英毫無自知,甚至有閒心聳肩,仿佛這事和他無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