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爭渡(1 / 2)

第一章

月掛樹梢,一縷薄雲輕輕浮在天幕上,仿佛隔著雲端,看得清月裡嬛娥的嫋嫋倩影。

瓊華林中,枝繁葉茂,樹木皆有千百年樹齡,根脈明顯,牢牢抓著地麵,稍不留神,就會被絆倒。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在林中行動,時不時停下來,扶住樹乾喘息,她的身後,還有一個躡手躡腳的男子,跟她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阿恒眼上浮著一層陰狠,手死死扒著樹乾,身後那個色迷心竅的惡心男人,已經跟了她一路了,總不能,一會兒進寒池療傷的時候,也在他眼皮子底下吧。

她眼睛眯了眯,很快有了主意。

直起身子,靠在樹乾上,聲音不大不小地“哎呦哎呦”起來,那裡麵透著一股子勾人魂兒的嬌媚,像是貓尾巴在心上重重掃了一下子,又麻又癢。身後的男人身子酥了一大半,連忙跑過來,扶著她的肩膀:“師妹這是怎麼了?”

就在他的手摸上她的肩膀的一瞬,阿恒心裡暗笑,可好了,不用再去泡那凍身子的水池子了。

於是,她聲音有些哽咽,帶著哭腔:“我的腳好像傷到了,師兄,怎麼辦哪?”“師兄”二字尾音有些長,帶著撒嬌的味道。

男人心裡一熱,聲音都啞了:“那我背師妹回去?”

阿恒半是羞澀地笑著,一隻手指指前方,林子的更深處,說:“那裡有月光,我們去那裡,好不好?”一邊說,一邊用手摸上男人的胸膛。

“好,好……”

說完,男人背上阿恒,向更深的地方走去,雙手一點也不老實地摸著阿恒的腿。

她忍下惡心,仍舊笑著道:“師兄累不累?”

“不累。”

“呦。”她叫了一聲,揉揉男人的喉結,貼在他耳邊兒吹氣,“師兄嗓子怎麼有些啞啊?”

這下可好了,男人也背不動她了,他把阿恒放下,一雙眼睛恨不得冒火,他蹲下身子,扶著阿恒的肩膀,道:“好師妹,讓師兄親親你罷。”

“不行呢。”她搖搖頭,“你我現在隻是同門,我若真與你有些什麼,我師尊會生氣的。”

“你那冰離師尊就是個老古板,你放心,師兄絕不負你,過了今夜,我便向我師父求個姻緣,許你明媒正娶。”他一邊說,一邊解阿恒的腰帶。

解到一半兒,阿恒摸上他的喉結,讓他停下動作:“師兄真能娶我?”

男人點點頭。

她輕笑一聲,道:“我信你,不過師兄現在得先讓師妹我續續命,師兄可願意?”

“願意!願意!”

“好。”她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掌心覆蓋住男人的喉結,笑著看著他。下一瞬,變長的指甲紮進皮肉,剖上男人的喉管兒,血水頃刻間噴湧而出,染紅了淡綠色的袍子,男人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想要張嘴呼喊什麼,可是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餘下對麵姑娘陰狠的笑容,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男人眼中一點點失去顏色,逐漸變得空洞起來。

月光被雲遮住了,阿恒一臉厭惡地看著死在地上的男人,隨後,忍著惡心,俯在他身上,開始飲食血液,結束之後,她拿著男人的袍子擦擦嘴,一爪剖開他的肚子,往裡麵填了幾塊大石頭,又合上了傷口,最後,她把肚子裡裝滿了石頭的男人,丟進了附近的水池子裡。

阿恒自幼身上便帶著一種病,看了多少醫者都不見好,每每一入夜,全身就會劇痛無比,骨頭都是疼的,皮上,猶如萬千蟲蟻啃食一般,骨上,則是鈍痛。阿娘說了,如果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可以去附近的水池子裡待一會兒,或者吸食活人的血。

而麵前的男人,是她來青城山後,殺得第四個活人。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係好腰帶,收拾整齊,轉身走出瓊華林。

回到清池府的時候,她師姐黎柔已經等候多時了,一見到她,迎上去:“師妹怎的才回來,方才師尊找不到你,可氣著了。”

黎柔猶如一朵迎在春光中的海棠,妝容明麗,眼上攏著一層水霧,像是倒映在水裡的月光,輕輕一碰,就碎了。

冰離座下,搭上阿恒,有弟子四人,黎柔排第二,阿恒排第四,中間還有個師姐,她們口中的大師姐誰也沒見過,那是師尊收的第一個徒弟,據說在臨沂之戰的時候,戰死了。

阿恒提起裙擺,走進清池府冰離的殿中,推開門,隻能看見迎風彈琴的單薄背影,像是一根久經歲月洗禮的鬆木,琴聲泠泠,醇厚卻不濃重,彈琴人的三千煩惱絲也散落在身上,隻是彈琴,那人不曾多說一句話,阿恒老實地跪在她身後不遠處。

約摸有半柱香的時間,阿恒忽然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冰離的手,隨手扯過小衣裡的帕子,裹住那隻鮮血淋漓的手:“師尊有氣撒出來便是,何必這樣傷自己。”那張深藍色的琴上有一小灘血,滴滴答答的正往下落,洇濕了冰離的一塊衣角兒,原本雪白的琴弦,已經被血浸得差不多了。

“我並未生氣,隻是今日有些心亂罷了,玉骨的琴聲又最是能靜心的。”冰離開口道。

如果說黎柔是個絕色美人,那麵前的冰離更是世間尤物,相比於弟子的青春朝氣,她除了有讓人驚歎的容貌之外,還多了些看透紅塵愛恨的滄桑,加上常年不喜與旁人交往,終日隱居在清池府,使她整個人身上都有一股子清冷的孤僻感。阿恒與她待在清池府百年,百年來,看到的都是她冷冷清清的樣子,笑容基本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