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如果薑言一知道她會因為聞遲默,而在那十小時的飛行時間裡惴惴不安,她一定會要求孟瀟給她買一張經濟艙的票。
至少眼不見為淨。
又或者,她登機之後就開啟“屏蔽模式”——插上耳機,蓋上毛毯,在百無聊賴間玩起消消樂,也未嘗不可。
至少樂得自在逍遙。
但偏偏,她不僅沒有安分守己地在座位上待著,還非要揣著好奇心湊去孟瀟那兒。
注意到孟瀟之前,她正和陳婉語發著微信——
薑薑醬醬:[照片]陳女士,你女兒已順利登機,這次坐得頭等艙!賊拉風!
鈕祜祿·婉女士:小帥哥呢?在沒在你身邊?
薑薑醬醬:[微笑]要讓您失望了,他跟我隔著一條走道。
鈕祜祿·婉女士:[哦]一路順風。
得,母女情……淡了。薑言一撇著嘴,打開飛行模式,窩進座椅裡,恨恨盯著左前方。
頭等艙的座位很寬敞,半包裹型的座位,框起一塊塊獨立的私人空間,
聞遲默不僅與她隔著一條走道,甚至不在同一排,薑言一隻有站起來,才能看見那人冷漠的後腦勺。
虧陳女士還惦記人家呢,人家一次頭都沒回!薑言一在心裡暗暗吐槽。
原本都想把西裝還回去了,現在不想還了!重新套上聞遲默的西裝,宣泄小脾氣似的用力扯了兩下已經微皺的下擺。
身後,經濟艙開始登機了。
薑言一往後張了張,剛好看見正在和空姐交談的孟瀟。不用猜也知道應該是在交代和聞遲默有關的事。
會是什麼呢?管他呢……
薑言一賭氣地咬著唇,抱手繼續窩著,耳朵卻恨不得伸長過去聽個究竟。
人嘛,就是這樣的,為自己的口是心非不斷地找著理由。
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什麼“好奇害死貓”,什麼“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明明不是同一碼事,但這一刻,卻在薑言一的詞庫達到了空前的統一。
何況陳女士還讓她多照顧照顧聞遲默,應該要去聽一下……的吧?
這般想著,薑言一立馬站了起來,步步走近。
而孟瀟那大抵是考慮到俄籍空姐英語可能比中文強那麼點兒,刻意放慢了語速,用簡單易懂的詞彙,交代著:“那位乘客基本不需要客艙服務,所以請你們不要去打擾他。”
“他如果按響服務鈴的話,不用問詢他的需求,請給他倒一杯冰水。”
等空姐走後,薑言一才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孟瀟衝人打招呼:“薑老師。”
薑言一瞧著她,沒頭沒腦地問出一句:“聞遲默是神仙嗎?”
直接把孟瀟給問懵了,“啊?”
“仙人飲露水。”薑言一一攤手,無語地說,“飛十幾個小時不需要東西的那種。”
孟瀟眉心壓成無奈的八字,解釋道:“隻要是飛機出行的話,boss一般都不吃東西。”
“為什麼?”薑言一不理解。
“具體原因boss也沒和我說過,隻交代他不需要客艙服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暈機?”
薑言一略顯意外:“暈機?”怎麼聽都不像是霸總會有的毛病。
畢竟霸總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去往機場的路上。
“嗯,有一次我們從馬來西亞回來,四個多小時的飛行,boss下了飛機就去吐了。”
說完,孟瀟猛然意識到什麼,忙豎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小聲叮囑:“薑老師,可彆跟boss說是我說的啊!”
“放心。”
薑言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聞遲默的椅背,沉吟著。
“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下午好,歡迎您乘坐由新海飛往莫斯科的SU305次航班,本次飛行時間約為10小時10分鐘。我是本次的乘務長……”
乘務長用極度不標準的普通話,做起飛前的最後播報。
薑言一卻聽不進去任何一個字。
暈機?那提前吃點暈車藥不就好了?用得著不吃東西,餓著飛十幾個小時,還全程隻喝冰水……
上身穿著聞遲默西裝,腿上蓋著毛毯的薑言一:……這合理嗎?凹人設也不能這麼凹。
還有!浪費頭等艙的主廚定製,簡直天理難容!
她突然又想起陳婉語的“囑托”——嗯……果然剛才湊過去聽一下是應該的。
“尊敬的旅客,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再次確認,您的安全帶已扣好……”
“……”剛想站起來去找聞遲默的薑言一,又默默坐了回去。
飛機順利起飛,隻是在攀升的過程中,氣壓的急速變化,讓薑言一的耳朵非常難受。
悶,且帶著一絲絲的刺痛。
引擎發出的巨大轟鳴像是被裝進了真空袋中,那一層厚重的塑料糊在薑言一的耳朵裡,蓋住了所有的聲音。
薑言一用力咽著口水來緩解。
等到飛機進入自動巡航,她耳朵才逐漸恢複過來。
廁所燈亮起可以使用的綠燈,空姐也開始做著第一次客艙服務的準備。
薑言一撐著扶手,屁股抬離椅麵,往聞遲默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