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二次拒絕我了。”

鼻尖落下一絲冰涼，髭切用手摸去，是雪花融化之後的潮濕。

冷意沁入心脾，說話間呼出的白氣模糊了看向神裡綾人的視線，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露出了那雙好看的紫色眼睛。

也許是在空中漂浮的雲層遮擋住了陽光，四周忽然暗了下來，唯有眼前的堇色像是盛了火焰一樣，在昏暗之中發出一些光亮。

明明嘴上說出了拒絕的話，表情卻展現出完全不同的想法，眼中如同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卻礙於自己的顧慮隻能這樣注視著他。

髭切很少見到他這幅表情，如今看了除去新奇又覺得神裡綾人有些可愛。

嗯，或許這就是華代夫人所說的疼愛吧。

如此想著，髭切看向神裡綾人的目光越來越和藹，就像是在看狐之助為了油豆腐撒嬌打滾一樣。

“髭切先生難道不生氣嗎？”對視了半晌，神裡綾人敗下陣來，逃避似垂下雙眼，“髭切先生在與未知的魔物戰鬥，每次都很辛苦吧。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及時止損……”

神裡綾人並不能理解髭切一直戰鬥的意義是什麼，在他眼中家人的存在勝過一切，或許以此換位思考他能勉強領悟到一些。

脖間被一片帶有溫度的柔軟所纏繞，神裡綾人抬起頭向上看去，隻見到髭切正動作輕柔的替自己圍上那條他一直都在好好愛護的圍巾。

是托馬送給他的。

“意料之中的事情怎麼會生氣。”髭切將圍巾末尾打了個結，托馬在最下麵縫了一個狐之助的圖案，現在看來與神裡綾人倒有些相似。

也僅僅隻是看起來而已，如果狐之助有神裡綾人一般聰明，他在平時能省一半的力氣。

“其實你知道我不會生氣。”髭切直起身，抬手摸了摸神裡綾人的腦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是想問我，會不會離開神裡屋敷，會不會去找其他人擔任審神者。”

被說中心事的神裡綾人呼吸一滯，他的目光從髭切臉上向下遊移。沒有了圍巾的遮擋之後，他才看到青年身上其實並不如表麵所展現的那麼平淡，米白色的羽織上沾染了許多黑紅色，裡麵的和服也因為之前的戰鬥而破損，胸前的布料微微敞開，因為是淺色，哪怕在拍打過後依舊會留下狼狽的痕跡。

不過好在露出的皮膚上沒有什麼傷口，能夠看到的也就隻有這一片胸前的皮膚。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看到了更多，那是髭切以親近的姿態向他展露的上半身，昏黃燈光下的皮膚光滑白皙，但如今這樣不經意看到的卻更加吸引他的目光。

神裡綾人隻是覺得髭切的身材恰到好處，就像是那柄太刀一樣，纖長又不失力量，不論從何處看去都是完美的模樣。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偏離的太遠，神裡綾人將視線挪開，然後靜靜等待髭切繼續說下去。

“我暫時不會離開你的，少主。”

“所以請放心吧。”

這隻是一個問題的答案。

神裡綾人察覺到這點，也聽不到髭切之後的話語，這讓他的內心不斷下落，大腦也有些發麻。

“喂！你們兩個！”

不遠處的喊叫讓髭切想起自己來到這裡是為了救這個可憐的商人。

原本因為時間溯行軍可怕模樣嚇暈過去的男人恢複了精力，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後，中氣十足的說道，“它們都死了吧，我就說來稻妻沒什麼好事，這是哪裡冒出來的魔物，看起來陰森森的，真晦氣。”

髭切聽到這句話心裡有些不悅，時間溯行軍又不是稻妻的特產，他這樣說倒像是把一切都怪在這個國家了一樣。

“勘定奉行也是，說好了有人護送，結果連一個人都沒看到，辦事效率就像是蒙德的西風騎士團一樣，真糟糕。”

“就這還是三大奉行所之一呢，我看連那個什麼社奉行也不如。”查耶維奇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將身上的積雪拍掉。

聽到這句話，神裡綾人揚起了一抹笑容。

因為許久之前發生的刀匠逃跑事件，神裡家的名譽受損，本該接受將軍大人裁決的家族在八重宮司的勸言下得以存留。

雖然有保留了社奉行的席位，但地位大不如前，這點神裡綾人十分清楚，因為他的父親就是為了更好的完成將軍旨意以此重振家族而辛勞著。

如果是以前，三奉行有事商議一般會放在天守閣的會議上，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需要社奉行來到離島拜訪柊家。

放在身側的手忽然被握住，傳來了屬於髭切的溫度。

“魔物已經被我完全解決了，報酬的話就免了——”

“報酬？！”查耶維奇誇張地叫了一聲，然後皺起眉指著身後被貨物灑滿的道路，“你把我這些貨箱打倒的事情我還沒有和你算呢，還說報酬，我一個摩拉都不會給你，你還要陪我這些損失！”

“你們要是不賠的話我就告到勘定奉行那裡，到時候你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種品種的髭切歎為觀止，他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神裡綾人擋在自己身前。

“這位先生，我看你運輸的貨物應該是奉行所那邊需要的吧。”神裡綾人不急不慢地說道，他之前就看到損壞的史萊姆熱氣球上有勘定奉行的標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裡灑落的都是柊家日常所需要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