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枕不顧他人目光,索性直接坐到了葉晚晚身後。
背後有人盯著的感覺,真的讓人發毛。
葉晚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著書本和筆記,時不時劃拉幾個字。
突然感覺背後被人戳了戳,葉晚晚回頭。
“你可以呼吸,不用這麼緊張。”
——“你臉怎麼這麼紅?”美人的呼吸輕輕吐在臉上。
——“你快呼氣。不然要死了。”
葉晚晚忽然想到了什麼,感覺心底血氣翻湧,一下子上了臉。
“誒,你看你看。葉晚晚和謝枕在做什麼啊?”不遠處傳來一些嘀咕聲。
葉晚晚環顧四周偷偷覷來的各路眼神,惡狠狠地瞪了眼謝枕,“注意形象。”
謝枕吃吃地笑了起來,“好好學習。”
就在這時,何教授終於姍姍來遲——然而今天的何教授還帶來了一人。
一身紅裙的濃妝美女盛裝而來。
紅裙婀娜,金絲勾線,紅紗遮掩下,雪白的肩膀手臂和腳踝隱隱流露,行動間腳腕和手腕的銀鈴叮當作響,煞是動人。
紅裙似火,美人如玉。
出神間,葉晚晚不由嘀咕了出來。
“好一個紅裙似火,美人如玉。”身側忽然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
何教授不知何時到了身側,隨後同謝枕一起坐到了葉晚晚身後。
“今天要講到的是舞樂與詩詞的聯係。舞蹈係的趙可曼同學此前來聽過我幾節課,得知後特意請纓來我課上給大家表演一段。謝枕同學不是常說哪怕再枯燥的知識,隻要合理運用教學手段都可以變得生動易學嗎?謝枕同學,我學得不錯吧?”何教授忽地又點了句謝枕。
謝枕隻是微笑,“謝枕不敢當,是教授自己的教學方法運用妥當。”
“謝同學。”講台之前,嫋嫋娜娜站在那裡的趙可曼忽然說話了,“聽說謝同學以前學過古琴,可以為我伴奏一曲嗎?我帶了琴來。”
敢情這是有備而來啊。
不過,謝枕還學過古琴啊。
葉晚晚以前從未聽說過。
四周也響起一些細碎的聲音,江小魚卻眉頭緊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多年未碰,已經生疏了。而且古琴也和你要表演的舞不搭。”謝枕婉拒了。
江小魚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笑眯眯地看著葉晚晚。
葉晚晚被身邊三道目光盯得發毛。
——江小魚和謝枕就算了,誰能告訴她,何教授又是怎麼回事啊?
“我似乎以前聽人說葉晚晚同學學過一點琵琶?琵琶和我這舞蹈倒是很搭吧?晚晚學妹,願意為我伴奏一曲嗎?有晚晚學妹的琵琶,想必我今天的表演能更出彩。”
好家夥,好家夥。
葉晚晚在心裡大聲喊道。
原來不是等著謝枕,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我也帶了琵琶,我這兒還有譜子。晚晚學妹可願意一試?彈錯了不要緊,大家都是同學,不會笑你的。”趙可曼狀似貼心的又補充道。
江小魚已經怒火中燒了。
葉晚晚努力按住“躍躍欲試”的江小魚,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背後被人戳了下。
一回頭,謝枕和何教授都看著她。
何教授微微皺眉,隨即寬慰道,“晚晚,你不想表演可以不去。”
“沒事。”葉晚晚微笑著回答何教授。
“我陪你去。”
謝枕的目光溫柔而堅定,葉晚晚忽然感覺自己緊張而有些空洞的心一下子被撫慰和填滿。
謝枕已經猜出她的決定了。
有的事,躲不掉的。更何況對方的目的這麼明顯。
“好。”
***
當琴聲泠泠響起時,紅裙的舞女翩然起舞。
柔軟的腰肢似柳枝柔韌,娉娉嫋嫋,微風中飄揚,旋轉,抽條,又折斷。
琴聲似從雲嶺雪山之巔而來,輕輕,泠泠,一點一點攀著天階而去,柳條也越越來越柔。
忽然,琴聲一滯,隨即石破天驚,似雪山崩塌,一瀉千裡。
琵琶聲響起。
一開始似婦人輕輕幽咽,在越來越急促的琴聲相伴下,越撚越急,似珠落玉盤,嘈嘈切切。
像那幽穀之蘭在夜風中的絮語,沙沙嘈嘈,像那山穀幽泉在山間奔流,嘩嘩汩汩,像那夏日清晨落到荷葉上的雨露,一點珠圓玉潤的撲通,像那秋風掃霜葉,切切微可聞。
直到這時,眾人終於忘卻那中央旋轉的舞者,隻看向最左側那個抱著琵琶的少女。
她一身米色風衣,頭頂一顆蓬鬆q彈的丸子頭,她微微闔著眼,纖長的眼睫宛如蝶翼,在眼底留下密密的陰影。
少女容顏如玉,瓷白的臉上,甜美的五官似那上好的瓷釉上勾勒的花,纖薄而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忽然,眼前的少女似乎不再身處這窗明幾淨的教室,而是在那大漠裡,最繁華的異域之國,那從中原遠道而來的江南少女從舞女手中接過那漆金的琵琶,彈奏出絕世一曲。
身邊是喧嘩人煙,人潮湧動,耳畔是異域舞曲,葡萄美酒,西域美姬。
可是那人群中的少女輕輕撥弦,泱泱華夏之音卻就此振動。
一曲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