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夢裡？
手邊是無窮的霧氣，若在現實，晉城很難能看到這麼大霧。
忽而一道陽光破空而來，霧氣散去，眼前是江城一中的映月湖。
春末夏初的映月湖荷葉初綻，空氣中滿是清淡的味道。
蓮葉掩映間，湖邊回廊裡坐著一個看書的大男孩。
麵容青澀，卻難掩帥氣，已然可見日後的風華出眾——這不是十六歲時候的他又是誰？
“謝枕同學，這是……這是我的情書。”男孩麵前的女孩羞紅了臉，雙手卻執著得遞出一封粉色的情書。
謝枕看到那個穿著一身藍白校服的大男孩聞言並沒有把視線從手裡握著的書卷上拿起，而是淡淡說了句，“謝謝。”
“那個……謝枕同學，你不收嗎？”紅著臉的女孩已經開始感覺到被拒絕的尷尬了，抬起頭慌亂看向躲在遠處慫恿她來的好朋友。
良久的沉默。
直到把這一則故事看完，大男孩才忽然想起什麼，抬起頭，終於看向麵前的女孩，伸手接過情書，“我收到了，謝謝。”
之後再度低下頭看書。
女孩的臉色由羞紅很快轉為蒼白，囁嚅了幾句什麼，隨後落荒而逃。
大男孩麵色不改的看著手裡的書，拿著粉色的情書，想找個地方將情書丟掉。
從湖畔回廊一路向前走，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居然一直沒有看到垃圾桶。
大男孩也不急，找了個方向，慢慢走過去。
男孩在前麵走，“謝枕”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這個夢當真有意思，居然教他回想起了那一天——他和晚晚初遇那天。
所以接下來，馬上就要看到晚晚了吧？
謝枕的腳步越發雀躍。
男孩從湖畔回廊一直向前走，因為邊走邊看書，不小心就走錯了路，待到回神時，已經走到了學校紫藤蘿花架下。
四月的紫藤蘿已然盛放，滿壁的紫藤蘿順著花架垂下，鋪陳成一片紫色的爛漫的星海。
星星點點紫色的小花下，坐著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女孩，藍白校服包裹著纖細又高挑的身軀。
少女曲著腿蹲在那裡，手裡握著筆抱著個本子奮筆疾書。
握筆的手指瑩潤如玉。順著手指看上去，少女瓷白的小臉上纖長的眉毛微微皺起，似乎在思考什麼很難的東西。
一筆一畫，少女眉眼似那精雕細琢的工筆畫，紫藤蘿花影落到上麵，細細密密的，絲絲縷縷都隱藏著令人心驚的美麗。
少女身旁不遠處正好有個垃圾桶。
還未及仔細想，大男孩的腳步一抬，已然慢慢走向那個寫東西的少女了。
大男孩一直看著少女，腳步緩而堅定。
忽然少女似有所感，抬頭了。
大男孩慌忙低頭，佯裝看書，從少女身側走過，帶起一陣春風。
書上一句詩驀然跳入眼簾，“幸得識卿桃花麵，從此阡陌多暖春。”[注]
***
夢在這刻戛然而止，謝枕大呼口氣，眼睛驀地睜開。
葉晚晚睡得很熟，眼睛閉著，嘴卻嘟囔著，在他看向她的瞬間，小嘴還咂巴了下。
夢裡都在吃好吃的，真是個小笨豬。
——不過這句話隻敢在心裡想想，他可不敢當著葉晚晚說出來。
雖然明明就是一隻小笨豬。
還是那種長得很乖的小豬。
小豬不知道夢到什麼好吃的了，開始抓著被子磨牙了。
謝枕歎口氣，輕輕伸手過去，試圖從豬口奪下口水淋淋的被子。
小豬鼻子一拱，似乎聞到什麼更好的東西，嗅著嗅著，對著謝枕的手就是一口咬下。
謝枕吃痛得把臉皺做一團，卻沒出聲。
小豬似乎感覺口感不對，又啃了幾口後，嘟囔一句，“紅燒蹄子不是這味兒啊……”
隨即朦朦朧朧睜開眼。
“謝枕，我要吃紅燒豬蹄。”
“好好好，明天給你做，快睡吧。”
謝枕不動聲色收回自己被咬出一圈牙印的手。
“晚晚，周末我們回趟高中吧？”
“回去乾嘛？”葉晚晚睡眼迷離。
“畢業後我倆還沒一起回過母校。”
“好。”葉晚晚拍拍謝枕的腦袋，“我的大壞蛋，快睡吧。”
***
回到高中母校的那刻，心情是複雜的。
這兒承載了太多青春的記憶，但所有複雜的情緒都在同身側那人的手牽手中儘數消散。
謝枕緊了緊葉晚晚的手。
抓住了你，一切漂浮的記憶都被凝實在了掌心。
謝枕帶著葉晚晚一起走過教學樓，走進教室，腳步停在當初遊戲社的社團活動室門口。
葉晚晚已經一臉興奮地推開門進去了，一進去，發現老舊的電腦被堆在旁邊，現在的遊戲社已經配備了全新的電腦。
葉晚晚迫不及待打開電腦試了把遊戲。
——不過不是《一劍天涯》，而是前不久終於上線的《一醉千山》。
他們辛苦五年打造的遊戲終於問世啦。
一上線就火爆異常。
除了深受廣大玩家喜愛，葉晚晚本人也是愛慘了他們的大娃《一醉千山》。
——畢竟這故事一字一句都是她想的。
黑色超短裙，貝雷帽的女孩握著鼠標，纖長的手指飛快敲著鍵盤肆意生殺——她的背影漸漸和多年前那個粉色衛衣的少女重疊在一起。
當年的他也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她。
隻不過當初是偷偷的，現在是光明正大的。
肆無忌憚的。
“現在的小孩可真幸福啊。”
打完一把，葉晚晚停下手來，揉了揉手指，對著坐在桌邊看她玩的謝枕說。
“怎麼幸福？有新電腦就是幸福？”
“不是，是有新遊戲啊。”葉晚晚戳了戳謝枕的手，“你看，這個賬號不是現在某個小屁孩還是誰？”
隻見屏幕中曆史登錄出現一個賬號ID，反複登過好多次，一看就是一個趁著社團活動時間儘情遊戲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