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屋內隨著黑暗陷入死寂,張言承麵無表情站在謝諶的床邊,默默地盯著熟睡的人。
好無聊的保護對象。
好想殺掉。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殺保護對象了,張言承眨了眨眼,在他眼裡人命本身不值一文,酬金隻能是通過想暗殺保護對象的人數來定。
但總有些自以為是的保護對象,在他就任保鏢期間風平浪靜,就以為平安無事,解除合約。
張言承默認對方不再需要他的保護,便親手了結對方的性命。
無人聯想到凶手會是曾經保護死者的人,所有人隻會覺得,這是因為失去一個有能力的保鏢,才導致的死亡。
張言承沒動手,轉身走進獨立衛生間,但沒開燈,隻留了一條小縫窺探。
臥室門被二次打開,進入房間的人目標明確,他徑直走向床,舉起手臂對準謝諶的腦袋,隱約從輪廓可見,手裡握著一把槍。
陡然,床頭的手機來電。
謝諶迷糊睜眼,借著屏幕的光亮,看到直指自己腦門的槍,接收到真正的噩耗,瞬間睡意全無,寒意如密密麻麻的蟲蟻從腳到頭侵襲包裹全身,不能呼吸。
千鈞一發間,謝諶將對方手腕一折。
嘭——天花板吊燈外的玻璃罩被打穿。
謝諶將人向床上拖拽,同時以手肘的支撐側身爬起,小腿壓在對方的胸膛,膝蓋死死抵住脖頸。
手機受係列動作影響掉在地板上,依舊響個不停。
“你是誰?”
“等你死了我就告訴你。”那人的右手被鉗製,開不了槍,便趁謝諶不注意,又用左手掏出一把匕首朝謝諶脖子紮去。
謝諶及時後撤躲避致命一擊,同時也給了對麵活動的機會。
手機鈴聲沒有停止,成為了房內唯一光源。他們站在微光中對峙著,看不清彼此五官,不敢有絲毫鬆懈。
謝諶手無寸鐵,處於劣勢。
“我們認識嗎?你會不會找錯人了。”
那人緩緩舉起手槍再次指向謝諶,“陳侑不是你殺的嗎?”
謝諶沉默幾秒,“陳侑?我看新聞說是野黨殺的,和我沒關……”
“彆裝了,拷貝陳侑手機的數據就沒想到會留下記錄嗎?你手機早就成了最好的追蹤器,不然我也不會找到這兒來。”
“你說什麼?”謝諶臉色大變,即使由於光線,室內可見度很低,但他的聲線變化也已經出賣了他。
“雖然,他讓我們不要動你,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他?他是誰?
謝諶想張口問清楚,又聽見一句。
“086,這兩年過得習慣嗎?”
謝諶瞬間大腦宕機,如臨冰窖,凝固在原地根本無法動彈,身體失去運作能力。
他察覺謝諶僵在原地便得意地笑了起來,手指發力扣動扳機,還未正式開槍,耳邊傳來另一個陰戾的人聲。
“反派死於話多,不是嗎?”
“!”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轉頭,脖子像有冰塊沿著皮膚橫向劃過,涼嗖嗖的,這股涼意滲透到心裡。
人體像一隻被搖晃過酒瓶,生命如酒水湧出,儘數噴射在了謝諶臉上。隻是光線太過黯淡,血沒有往日的鮮紅。
謝諶就太過震驚,忽略了從某處走來的張言承,直到眼睛被血浸染得發疼,嘴裡嘗到了腥臭味,才反應過來,吐掉飛濺進嘴巴裡的人血。
張言承手一鬆,人直接倒地。
謝諶上前跪在地上把人拎起來,猛烈搖晃斷氣的屍體,聲線顫抖,“你說什麼?”
燈被張言承打開,一切重現光明之時,慘狀暴露無遺。謝諶跪在血泊之間,他趨近瘋狂地吼叫道:“你說什麼!回答我!!”
人已停止呼吸,血還在從傷口流淌至地板,夾在肉裡白骨隨腦袋的劇烈搖晃活動著,好比買的劣質手辦娃娃,頭身沒銜接好,隨時可以將腦袋摘下。
反複追問幾遍,就算謝諶吼得聲音嘶啞也得不到回答,他無奈地鬆手。
懈力的一刹那,屍體順著重力滑下去再次撞到地板發出咚的聲響,他的眼珠還盯著謝諶,像在嘲笑方才無能的審訊。
張言承站在一旁,持續打量著垂頭的謝諶。
“屍體。”
謝諶緩緩抬頭,血水順著額頭流淌,像有生命力般恣意生長,猶如一條條攀附在冷白皮膚上的赤紅色藤蔓。
他用手背擦了擦快要鑽進眼眶的血,眼眶裡還有暈染的紅,漆黑的眸子在絳紅色間無比澄明。
“你能處理好吧?”
張言承愣了一秒,“當然。”他扛起屍體就朝外走。
期間,手機鈴聲就沒有停過,即使謝諶沒有接聽,通話被自動掛斷,對方執著地選擇重新撥打,直至現在。
當謝諶看到來電顯示表情平靜至極,如他所料。
“一直打,很吵。”謝諶接通電話。
“想確認你是睡太死了,還是早就死了。”
屋內血腥味太重,謝諶走近窗戶去透氣,這才注意到打開的玻璃窗,難怪今晚開了空調還覺得熱。
“現在確認了,滾吧。”
謝諶按了按眉心,背過身去,靠在玻璃窗上,低頭盯著自己衣服上的血跡。
“你電話接晚了——”
“什……”
“我親自來確認了。”
最後一句話聽得真切,不像是通過通訊設備傳來的。謝諶猛然轉頭,人臉近在咫尺,撞上再熟悉不過的眼,嘴角觸碰到濕熱。
謝諶當即明白那是什麼,迅速拉開距離,看清又爬窗戶進來的周言晁,對方顯然沒料到這次親密接觸,也是一臉錯愕。
謝諶目光停在對方嘴唇剛沾的那抹紅上,用手背大力揉搓自己的嘴角。
這人不應該在S市嗎?
“原本隻想親你臉的,是你偏頭了。”周言晁效仿謝諶也擦嘴。
“這次也想幫我舔乾淨嗎?”謝諶冷臉道:“你來啊。”
他就不信……
下一秒,周言晁邁步上前,扶住謝諶的後頸,湊上前的同時伸出舌尖,朝他的臉舔了一口。
嗡——
謝諶腦中盤旋著類似對講機的嘯叫,那小塊皮膚濕乎乎的,不同於鮮血激
擊打在臉上……而是過分的輕柔……
謝諶沒養過或親近過任何寵物,聯想不出任何寵物的舔舐,反而覺得有一小塊才出爐的布丁緊貼著,滾了又滾。
他真的在舔臉上的人血。
瘋子!
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