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北郡。
清晨天光乍破,衝破灰青色天幕。
城外響起嘹亮清脆的號聲,反常般地劃破連日來難得靜寂的黎明。
岸邊的船工正忙著接一艘剛到港的貨船,來來往往,人影憧憧。
“誒!仔細著些。”
一位名叫麻省的青年蘿工身紮紅色腰繩,肩扛沉重的麻袋,剛從船艙裡走下來,迎麵撞倒了年紀稍長的男人。
麻省當即卸了力,將數十斤的麻袋放下,躬身伸手去扶那人,“對不起,人太多了,隻顧著腳下,沒留意前方。”
他誠懇地道了多此一舉的歉。
大家都是出來做工的,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大多粗人一個,有時候忙起來連頭轉,誰會觀察到旁人受傷。
倒下的人也很意外眼前的小夥子如此有眼力見,順勢而為,搭了把手,站起來,煞有介事地拍拍身上的灰,罷了擺擺手,“無妨,不礙事,快去送貨吧。”
兩個人點頭之後,擦身而過。
夢醒時分,人跡罕至的城中空蕩街道,驀地回響了急促的軍靴參雜鐵蹄聲,由遠及近,錯落整齊,聞者膽戰心驚。
一列左肩扛槍,腰身配長劍整齊肅殺的軍隊,從街尾魚貫而出,追隨以乘騎白馬的高級軍官為首,迅速穿過城中主道長寧街,所過之處掠過秋風陣陣,卷起滿地遺落的手稿,紛紛揚揚,似是風雨欲來。
與此隔著兩條街外的西城區,有稀稀落落的煙火氣。
周家包子鋪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早餐鋪子,每天早上雞還沒打鳴,攤前三口大蒸鍋已然熱氣騰騰。
攤主周儼約莫三十出頭,為人和善,個子不高,略有駝背,他是外地人,來北郡做生意大概有十年了,口碑好,幸得老主顧們的照拂,包子薄利多銷,足夠吃穿用度。
“老板,來兩個包子一碗粥。”
大清早的第一位客人,祺俞。
他戴著灰色手套抹了把桌邊,放下手提箱,脫下禮帽擱置在箱子上。
“來嘍!”周儼應了聲,掀了籠屜蓋子,蒸汽散去碼放規整的肉餡包子齊齊露頭。
周儼挑揀了兩個肉包子放在盤子裡端過去。
“老板,再來點辣子。”祺俞認真地挽了袖口,抽出帕子,疊放在手邊,而後接過周儼的餐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