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溫柔刀。(1 / 2)

彆來春半 小魚卷 3936 字 9個月前

謝容玨之前手中拋著的銅板落在了桌案上,他也沒有再拿起的意思,隻是撐著臉側,臉上笑意消斂了些。

卉瑩在方才謝容玨說出那句話時候,就不敢再開口,瑟縮在地上,甚至就連輕微的啜泣都忘了。

這般寂靜之時,卻是崔繡瑩看了看沈初姒的臉色,然後轉向謝容玨問道:“顧陽平?顧侍郎的獨子?怎麼又和他扯上關係了?你往日和他怎麼又生出嫌隙了?”

這件事遠比之前的外室之談要更為讓她在意,若不是現在沈初姒在場,她恐怕要走到謝容玨麵前去問。

六部之中兵部尚書年歲已大,即將致仕,若說現在想進入六部之中的話,最為適合的就是兵部。

鎮國公府雖然是煊赫的世家,對於言官彈劾也並無那麼在意,畢竟現在聖上聖體欠安,但是崔繡瑩是想著為謝容玨鋪路往六部的,現在若是和顧家生出嫌隙,難免要難辦許多。

就算是憑借鎮國公府的蔭蔽下得以前去六部,與顧家生了嫌隙,日後也是個禍端。

“嫌隙麼,倒也談不上。”謝容玨挑了挑眉毛,“不過就是和他打了個賭,讓他稍微吃了點兒苦頭而已。”

顧陽平大概是酒醒以後自己也知曉自己當時說的話到底有多荒唐,即便是下頷都被捏的不能言語,也不敢到鎮國公府上討要個說法,便隻能偷偷使些陰招。

也不知道該說是愚蠢,還是可笑。

崔繡瑩看著謝容玨這樣毫不在意的樣子,瞬間無名火起,鎮國公府為了謝容玨的仕途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隻要等到兵部尚書致仕,即便是他不願,也總有法子逼得他情願。

可是現在若是和顧家生了嫌隙,將來的仕途必然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你出去不務正業也就罷了,怎麼偏偏要和顧家生出嫌隙,”崔繡瑩見他這懶散的樣子就忍不住提高了聲線,“即便是顧陽平有什麼做的不妥的,你也應當讓著些,何必又傷了和氣,現在——”

她說到一半,大概是顧慮到沈初姒在旁,聲音戛然而止,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謝容玨哼笑一聲,突然想到了當日顧陽平酒後說的話,有點兒後悔自己下手還是太輕了些。

他並無所求,所以行事毫無顧忌。

至於為他所鋪的仕途,他也並不在意。

沈初姒之前就一直曾經聽聞鎮國公夫婦想要謝容玨走入仕的道路,畢竟盛京的世家子弟大多喜好文墨,文官之名聽上去也頗有雅意。

不過喜文之風盛行,以至於朝中武將人才奇缺,幾個老將又都前往偏遠之地鎮守國門,偏遠之地荒涼,家中子弟大多不願前往這樣的地方,所以從武的也都是少數。

西羌之地苦寒,又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朝中十幾年之中也沒有出一個將才,一直都是沈兆的心頭大患。

沈初姒想到了之前在書房之中看到的那些策論,她前些時候閒來無事也看了幾本,有些應當是個少年郎君所寫,辭藻華麗,引經論據,還有些應當是尋常的世家子弟常看的典籍。

謝容玨應當並不喜愛看這些,但是那些策論的邊緣又全都是被翻閱的痕跡,有些書頁上還有些折痕。

卉瑩被之後趕來的家丁給帶走了,崔繡瑩自覺自己繼續留在這裡也不過就是多氣惱些,便也讓身邊的嬤嬤扶著些自己,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了。

這場鬨劇也並未維持多久,隻是沈初姒突然意識到了一點,即便是兵部侍郎的獨子行事並不謹慎,但是這件事怎麼都應當是避人耳目的,謝容玨如何得知卉瑩是顧陽平支使前來的?

窗外的光傾泄在靠在檀木椅上的謝容玨身上,周遭的人全都已經散去,他卻也還是沒有要走的跡象。

就連往日在手上隨意拋著的銅板都被擱置在旁邊的小幾上,他撐著臉側,就這麼看著沈初姒,像是思忖,也像是試探。

其實他並沒有笑,隻是眼睛生得極好,即便是不笑的時候,也生生帶了三分笑意。

沈初姒下意識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臉側,然後垂著眼瞼問謝容玨道:“國公夫人已經離開,世子現在還不準備走嗎?”

謝容玨卻在這個時候倏地站了起來,之前退出去的侍女已經將屋內的門闔上,他緩步走來的時候,眼眉隱在陰翳之中。

他剛剛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十月初三做的那個夢。

說起來,夢的內容已經模糊不清了,甚至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夢到了什麼事情,就隻是幾個瞬時就變換的片段。

他向來都很少做夢,隻唯獨那個沒頭沒尾的夢中,還記得沈初姒的眼睛格外清晰。

“我隻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謝容玨頓了頓,然後站在沈初姒的麵前,“殿下說這樁婚事是殿下自己所求,可我與殿下之前從不相熟。”

他垂著眼睛,問道:“難道殿下對誰都是這般的信任嗎?”

謝容玨毫無所覺地成為了沈初姒數年前的驚鴻一瞥,她時時在後來想,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個很執拗的人,不撞南牆不回頭,隻是尋常時候感情很淡,所以並不明顯。

隻唯獨謝容玨成為了唯一的例外。

有的時候大概是真的命數不公,謝容玨混跡於風月場之中,無往而不利,對和自己的這麼一段往事忘得乾乾淨淨或許也很尋常,可她卻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許多年。

記得他絳衣枕於樹上,無甚耐心地對著她說彆哭了。

一直記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