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溫卯卯幾乎全身僵硬,在此種境遇下,他突兀想起白盟之前說江凝見到神仙便會立刻殺掉之事,一股毛骨悚然的驚懼直逼天靈蓋,比方才麵對羅刹鳥時登時翻了百倍。
江凝仍舊是那副無所謂的姿態,他慢悠悠向他們踱步而來,溫卯卯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可他忘記了他們本就在懸崖峭壁邊緣,後麵早已沒有能讓他躲避的退路,溫卯卯隻覺腳一空,身體便不由自控地向後倒去,有風從他耳邊簌簌而過,視線裡隻剩湛藍湛藍的天色和逐漸遠去的崖邊雜草。
“卯卯!”孟飛鸞跪在崖邊往下伸長手臂,猝不及防的意外讓他隻能絕望的嘶吼,卻幫不上任何忙。
方才白盟出手幫他耗費了一些精力,現下他無充足的能力再次施救。
不過幸好溫卯卯身上還留有一些保命的術法能讓他平安落地,隻是這崖底深不可測,下去之後不知道又會有什麼危險等著。
他剛想施法便感覺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溫卯卯一驚以為是附著在崖壁之上的邪祟,下一刻他鼻腔就被桃花清甜的香氣占據。
原來他是被一株絕處逢生的山桃樹救了一命。
溫卯卯慢慢穩住身子,兩腿分坐在一個主枝的分叉處,抬頭向上看去,崖底濃霧沉沉,他已看不清上麵是什麼光景,隻隱隱聽到孟飛鸞著急的聲音。
似乎江凝也過來了。
“師兄,你術法精湛些,要不給我畫一章禦空符也行,我必須得下去救人!”
不知江凝說了什麼,孟飛鸞的聲音像是要哭了,“不行,卯卯屢次救我於為難,我不能丟下他不管,若師兄要走便走吧,反正我……”這麼說著,崖頂有碎石滾落,應該是誰站在更邊上了。
溫卯卯雙眸被風吹得紅透了,他吸吸鼻子,揚聲道:“飛鸞,我沒事,你彆衝動!”
“卯卯,是你嗎?你沒受傷吧?我以為你……”
“嗯,是我。”他抱緊了唯一的支撐,仰著頭向上喊,“我被一株桃樹掛住了,暫時無礙。但這裡距離上麵應該很遠,我上不去,你可以幫我去找二師兄他們來救我嗎?”
在練場北麵是有一處緊急聯絡陣法,隻要鳳星洲和宴月朗或者任何一位會禦劍的人進來救他吧便可,也不至於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溫卯卯不指望江凝會出手救他,他不順手把樹給撅斷就算是不錯了。
突然擋在他眼前的濃霧不知因何消散了,溫卯卯視線裡清晰看到湛藍的天空,也隱約看到站在崖頂邊緣俯看他的那道身影。
江凝攏著袖子站在那裡,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兩人隔空相對,江凝說:“溫師弟是見到我太驚喜了?”
溫卯卯抱緊了樹乾,雙眸仍舊殷紅的,有說不儘的委屈,一張白淨的小臉上帶著彷徨與蹭上的灰塵,低下頭裝作沒聽到江凝的戲謔。
跟江凝比起來他是有點兒廢物,可那又有什麼辦法,他隻是一隻好好待在辰宮裡平淡度日的小兔子而已。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江凝居然還能看到他的表情,他麵露訝然,語氣竟有些無措,“哭了?”
溫卯卯抬手擦拭了一下,仍不理人。
孟飛鸞更著急了,火急火燎地想要去叫人,“卯卯你彆害怕,我馬上去叫人!”
“站住。”
孟飛鸞摸不清江凝的脾氣,謹慎地後退一步,如臨大敵,“你要乾什麼?你跟我一起走!”他擔心江凝會趁他不在欺負人。
江凝沒理會他,回身又看向崖下那個哭鼻子的小可憐兒,歎息一聲,做出了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他衣袂翻飛,縱身也跳了下去,毫不猶豫地像是跳下一堵矮牆。
孟飛鸞看呆了,張著嘴有說不清的臟話想說。
黯然神傷中的溫卯卯未察覺江凝的動作,直到那支撐著他的桃樹又是一沉落下來他才察覺有人落了下來。
回首去看,江凝就穩穩站在他旁邊的樹乾上,儀態可比他現在從容得多,他更不想看他,又將臉撇到另一邊,可這種嬌憨姿態看在江凝眼裡活脫脫像是小狐狸崽子。
它們使性子的時候也愛噘嘴橫淚這一出,他不禁輕笑一聲。
溫卯卯聽到他明顯的嘲笑,轉頭惡狠狠地盯著江凝,雖不開口但就是讓人無端感覺到了被謾罵數落的樣子。
江凝笑得更歡實了……
“江師兄雅興,特地下來看熱鬨?”溫卯卯嘲諷道。
“那師弟可要錯怪為兄了,我可是冒了風險下來救你的。”
“救我?”溫卯卯不敢想象,江凝是那種為了救人暴露自己的人嗎?還是救一位方才在他麵前用仙術的人。
“怎麼救,我們一起爬上去嗎?”溫卯卯才不信他的話。
固然江凝在一眾弟子裡是表現最好的,但大家尚未修習禦劍術,他才不會當著自己與孟飛鸞的麵飛上去呢。
“飛上去。”江凝說。
“……”行,當他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