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進來的那個窗戶還開著,正往裡吹著風。
林放將兩個感染者從窗戶扔下去,又把繩索收了上來,重新掛在背包上。
他坐在床邊的桌子上,認命般閉上了眼。
聽見對麵傳過來的逐漸平緩的呼吸聲,薑知高懸著的終於放了下來。
他並不清楚林放在那邊經曆了什麼,隻能聽到林放在罵了一句“臥槽”後就沒了聲響。
他在那一瞬間慌了神,開始瘋狂的呼喊林放,卻沒有任何回複。
他隻能聽到鋪天蓋地的、無論聽到多少次無論多了解都會讓他頭皮發麻的感染者的吼叫聲和林放逐漸變得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薑知雙手撐著實驗室的桌子的邊沿,不停地顫抖。
關了收音,他接過同事遞過來的水,卻隻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
“林放,你還好嗎?”重新打開收音,薑知關切地問。
聽到薑知的聲音,林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睜開眼:“我沒事。”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好像在剛剛的那麼幾分鐘之內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他似乎還是有些不死心,問薑知:“這些感染者,真的已經……不是人了嗎?”
薑知沉默了許久,開始慢條斯理地給他講解他們對這些感染者的研究發現。
“人類在感染喪屍病毒後,會在瞬間喪失自主思考能力,肌肉僵硬,聽力、視力下降。”
這些林放在這五年的逃亡生涯中自己也發現了。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嗯”,示意薑知繼續說下去。
“我們發現,在感染病毒後,病毒會迅速入侵大腦組織,對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傷,並且……”
身邊的同時打斷了薑知,示意他不要告訴林放太多。
薑知搖了搖頭。
“並且,我們目前並沒有發現任何抗體。”
有無線電連接的兩端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林放說:“你知道得挺多啊。”
他說完後又發現自己的這句話挺好笑的,嗤笑一聲:“也對,你是老師嘛。”
“要聊聊嗎?”薑知朝著同事拜了拜手,示意他先去睡。
“好啊。”
林放從桌子上下來,摸索著找到了電燈開關。
“哢噠”一聲,電燈亮起,整個三樓都變得光明。
長期處於黑暗中的眼睛並不能適應突然亮起的燈光,林放用手擋著,眯著眼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睜開眼睛。
他現在才看到三樓的全貌。
這裡大概是餐廳,東西兩麵是兩排窗口,南北則是兩個出入口,現在已經被他封死了。南麵的出入口旁邊有兩個飲料機,北麵的出口旁邊擺著一排貨架,上麵擺著零食。
林放借助自己身上帶著的工具把一個飲料機拆了,將裡麵的飲料挨個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都過了保質期了。
“唉。”他歎口氣。
薑知立馬問:“怎麼了?”
林放有些無奈:“我這有個飲料機,剛把他拆了,本來想喝個飲料的,結果都過期了。”
“白費半天勁兒。”
薑知大概是笑了,聲音悶悶的。
林放又想了想,把自己也逗笑了。他又去對麵的貨架上看了看,果不其然,也都過期了。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從地上隨便撿了一瓶順眼的,擰開蓋子灌了一大口,“湊合喝吧。”
“彆喝過期的,小心鬨肚子。”薑知提醒道。
“沒那麼矯情。”
林放撕開一包壓縮餅乾,就著過期的飲料邊吃邊和薑知聊。
他又坐回了窗邊的那張桌子。
他將播放音量調到了一個剛好隻有他能聽到的大小,又用繩子把聽筒和話筒綁到了一起。
話筒掛在脖子上,聽筒剛好挨著耳朵。
打開的窗戶依舊沒關,林放從這裡探頭向下看。
聚集的感染者已經散了,現在這能看到零星幾個在下麵漫無目的地遊蕩,像沒有靈智的遊魂。
“有什麼想說的嗎?”薑知問。
他這個開場白實在是沒有新意,且十分生硬。
“薑老師,你平時是不是不怎麼社交啊?”林放調侃他。
“嗯,”薑知回答,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需要。”
林放啞口無言:“……行吧。”
他看向窗外,發現今晚的月亮格外得圓,現在也沒有被雲遮擋,就那麼坦蕩蕩、赤裸裸的展示在他眼前。
林放拒絕餅乾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無意識地低聲呢喃:“今天是十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