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一個人下山的。”蘇溫詢補充道。
“哦?有人與你一起麼?”許可欽停住了。
蘇溫詢看許可欽的樣子,還以為摸著了門道,連忙點頭道:“對,我不是一個人,是與少主同去的,中途還遇到了其他的宗門弟子。”
許可欽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問:“少主?段語念?”
蘇溫詢點頭。
許可欽的左手指節不自覺的點了點桌子,發出很輕很輕的響聲。
很快的,許可欽重新露出了柔和的笑來,他說道:“既然你不是一個人,我倒也安心了。”
“不過,”許可欽話音又是一轉,“我倒是不知你還與少宗主認識。”
蘇溫詢撐著頭,皺了皺眉頭,黏黏糯糯的說道:“認識,卻也算不上多熟悉。”
許可欽看著蘇溫詢長大,他隨意皺皺眉都能知道蘇溫詢在想什麼,看他這模樣這其中定有隱情。他便順著蘇溫詢開的話頭,似乎不在意的追問,“怎麼認識的?”
蘇溫詢“嗯”了一會,他當然不能將自己為了不被欺負而去討少宗主歡心的事告訴師兄,一是他實在拉不下這個臉麵,二是他知曉師兄平日裡忙碌,不想他為這樣的小事煩心擔憂。
於是他選擇性的稱述了部分的實情,“那日有雜役托我替少宗主辦點事情,也許就是這樣認識了。”
許可欽一聽便知道蘇溫詢沒說實話,至少對他有所隱瞞,誰會帶著一個一麵之緣的雜役下山遊玩,但他不想直接戳破,讓阿詢覺得他咄咄逼人。
許可欽露出了歡欣的笑來,摸了摸蘇溫詢的頭,說:“阿詢也有了自己的新朋友,這樣師兄不在時,你也不會無聊了。”
蘇溫詢感受著許可欽溫柔的撫摸,想著段語念可不是他的朋友,他不這麼想也不敢想,段語念那樣的身份怎麼會願意與他做朋友呢?隻求彆欺負他便是了。
但他還是在許可欽麵前裝作很開心的樣子,連眼角都流露出一點甜蜜的味道。
許可欽摸著他的手逐漸向下,輕輕的蹭起了他白嫩仿佛上等綢緞似的皮膚。在看到他笑容時居然覺得刺眼了起來,交到了新的朋友居然讓他這般開心麼?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從他心底湧現。
“啊,師兄......有點疼。”聽到蘇溫詢的聲音,他才回過神來自己竟然想著想著不自覺的捏緊了蘇溫詢的下巴。
“啊,抱歉,是我走神了。最近有點忙。”許可欽收回了手,恢複了之前端坐的模樣。說是忙不過是他隨意扯的謊罷了。但蘇溫詢卻很很將這當一回事,擔憂的望著他,“很忙嗎?那師兄便早點回去吧,我不耽誤你太多時間了。”
許可欽對此很受用,那一絲不適短暫的被壓下去了,他搖了搖頭道:“無礙。就算再忙我也會抽出時間來見你,阿詢。”
儘管聽到了許可欽這樣說,蘇溫詢還是一副擔心的樣子。許可欽無奈笑道:“真的沒事。”
“隻是,”許可欽看向了彆處,臉上出現了些許的傷感,“就算再忙我都要來瞧阿詢,但怕阿詢忙了便不願見我了。”
蘇溫詢瞪大了眼,不知師兄這話是從何而起,說:“我怎會這樣?無論如何我都是願意見師兄的!”
許可欽搖了搖頭,說:“曾經在一本書上讀到,一個人間婦人為了供她的秀才夫君讀書,辛苦勞作又散儘家財,結果那秀才高中後卻拋下自己的發妻不顧,移情彆戀,有了新的愛妾。阿詢你說,那妻子是否讓人可憐?”
蘇溫詢怎會不知許可欽說這故事的緣由,他牽起許可欽輕放在桌子上的手,道:“確實可憐,但師兄,你不是那妻子,我也不是那相公,所以師兄所擔憂的事情必定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許可欽看了看他被握著的手,輕笑的一聲,“阿詢你這話倒是讓我放心了。”
他回握住蘇溫詢的手,骨節分明又白皙柔軟,就像上好的玉石一般,細細摩挲著。
“對了師兄,你方才說修煉中出的紕漏,可是何事?”蘇溫詢沒有將手抽出,隨許可欽握著。
許可欽滿意他的順從,連語氣都更軟了些,“無礙,隻是氣息有些紊亂,料想多調養幾日便好。”
蘇溫詢聽了仍是不太放心,那雙小鹿一般的眼睛在黯淡的光亮裡似乎盈盈搖曳著水光,許可欽看得呼吸一窒,他忍不住的靠近了他,伸手撫上了蘇溫詢的臉頰,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近。
師兄的神情很認真,還包含了些他看不懂的情愫。蘇溫詢甚至能感受到來自師兄淡淡的呼吸以及一股清幽的香氣從他脖頸出傳來。
“師,師兄......”蘇溫詢稍稍的往後退了退,離開了輔著他臉的手。
許可欽感受到了蘇溫詢的抗拒,他袖子下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還不是時候,現在阿詢還沒能接受他,在他心裡自己的位置仍舊隻在那個關心他的師兄上。
“隻是瞧著你頭發上粘了些灰,我湊近些看看好替你拂去。”許可欽麵不改色的扯了個謊,又漫不經心的做了做樣子。
“是這樣啊,謝謝師兄。”蘇溫詢揚起了笑臉。
“嗯,隻不過,你方才問我修煉的紕漏。”許可欽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長長的黑發從臉頰邊垂落,一副宛若病弱的模樣,“自我出關之後便偶爾會覺著頭暈,想來是修煉之時傷了身體。現下又是頭暈起來了。”
“啊,嚴重麼?”蘇溫詢看許可欽的樣子,立刻站起了身,坐到了他的身邊,順勢將許可欽拉了過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許可欽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自有記憶以來還未曾被誰這樣對待過,倒是新奇的很,過往也一直是他主動接觸與看護蘇溫詢,現在就這樣靠在阿詢的肩膀上倒是彆有安心的意味。
“不是大事,這樣倚靠著你,我舒服多了。”許可欽低垂著眉目,輕聲道。
兩人一時靜默無聲,隻餘屋外的細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