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風勁足,燒到39度薑語才後悔,她不該由著性子在涼夜裡渡風。
筆記本支立在黑檀木桌上,薑語揉著眼強打精神,抽紙放在旁邊,滑動觸摸屏查看徐夢發過來的下場曲目調動。
片刻功夫,紙團吸了一堆。
一隻手沿著桌麵推過來杯溫水。
“這還沒入冬呢,嬌貴小姐就病上了?”孟儀環臂坐上桌,幸災樂禍地笑。
薑語眼都沒勁抬,嗓子卡了刀片,“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孟儀笑笑:“什麼話,我可是百忙之中還擠空來看你的,偷著樂吧。”
薑語訕笑,說不動她,又扯張紙吸鼻涕。
孟儀握杯手衝咖啡抿一口,目光落在她沒停過的往複動作上,“還沒吃藥吧?”
薑語病一夜才被點醒,掏手機,北海站帶的隨行裡隨便抽個人加班,“藥一會兒到。”
“來之前不跟我說,早知道路上給你順帶了。”
“謝謝你事後還念著我。”
孟儀從桌上落下去,大喇喇敞開腿側坐椅子上,問:“你還要擱這兒待多久?”
薑語說:“不清楚,估計半個大月。”
“家裡不催啊?我怎麼看他們挺急的。”孟儀調侃,“你人還沒露麵呢,那邊兒都傳遍了你要跟李家老五訂婚的消息。”
“也不算先斬後奏,至少我知道這事兒,回去就算個日子。”
然後就訂婚,結婚,這輩子墨守成規過去,家族之間多是商利往來,女兒家的婚姻亦然,再大的暴風雨過來,她也得安靜淋著,再說孟儀比她淋得早,結婚都兩年了。
早前倆人是長輩介紹在酒宴相識,後相知深交,薑語就打心底佩服她那股子自信硬氣,自小就有野心有頭腦,早年完成MBA學業便投身於家族核心的酒店管理及旅遊業開發,其能力足比肩家中子弟。即使如此,也逃不過這一個固定化模式似的圈套。
孟儀卻也不覺得如何,不過掛個牌牽個線,該如何還是如何,談起來她還會歎句:“不得不說這條線是拉得厲害,李氏可是半商半政,廟還大,這橋一搭,位分都上一階呢。”
薑語笑了:“不然薑家能這麼急著貼上去?”
“你也彆太喪嘛。”孟儀神神秘秘壓身子近她,“聽說李家子弟個個驥子龍文,可不比我家裡頭那個好?”
薑語瞥她眼,“我喪的也不是這個呀,我才二十歲,還沒多姿多彩幾年呢。我現在就特彆像一個赤手空拳被拉上戰場的小兵。”
孟儀噗嗤一聲,笑得直不起腰,“不行了哈哈哈……也太形象了吧。”好容易才站起來,走去前廚冰箱。
來時她還買了些新鮮水果,想也是薑語沒那折騰心思,索性給她拿了出來,洗幾個,到水吧切塊裝盤。
端到桌邊時,薑語仿佛能從她眼裡瞧見字:
看見沒,孟總伺候你呢。
一下被逗得鼻塞更堵了。
“你就得虧搭上的不是李家這輩兒那個長子,那李先生可太頂了,薑家得恨不能現在就過來把你拉回去跟人領證婚禮一條龍服務。”
薑語聽得咯咯笑,“還挺唬人。”
孟儀哼哼,“你不混商當然不懂。”
“我連人都沒見過,聽聽名號都頂天了。”
孟儀笑眯眯,親手給她叉半塊草莓喂到嘴邊,“你就瞧人小家背景,爸爸官兒大,兒子商界傳奇,李老爺子退位,更是不容商榷地宣布讓其拿權。也不想想這麼深的根基,老爺子托交給兒子輩哪個不好?能者上位唄。”
能感覺到她多想把“彆太難過,你嫁過去不虧的”搬出來安慰她,一論下來還是身銅臭味的商人派頭。薑語哭笑不得。
沒多久,送藥的人來了,孟儀去開的門,邊接著電話,給薑語再倒杯溫水。孟儀還真不是專程來北海看她,剛掛呢就說有公事兒得辦,讓其好生休養,這北海糟糠天氣,小感冒不重視也難好。
薑語聽不得嘮叨,便擺擺手叫她走了,約說等回了北京再找機會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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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被孟儀說中了,北海近些時候天氣專對著人來,薑語病得反反複複,本身也有點兒水土不服,好了又壞,這天臨到獨奏會,又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