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語本質上是個什麼人,這幾年孟儀最清楚。若是與她明麵上的作派比起反差,情場老手這點便有一席之地,這麼些年,身邊人來來去去,隻談風月不談感情早已是出了名的。
隻是這臨到結婚了,多少收斂應該會有,孟儀很是難解,彆開臉無奈笑,“剛想誇你,真是好樣的。”
薑語說:“自我精神,也值得誇獎吧?”
孟儀笑哼:“你那些關係還不撇乾淨,你媽要念死你吧。”
薑語無所謂活動肩膀,“這不還沒結婚嘛,訂婚都沒,什麼時候我跟李老五掛一張證上去了再說。”接著扭緊瓶蓋擱一旁,戴拳套去邊上打沙袋。
孟儀不可置否:“我竟然覺得有道理?你還真會盤算。”
薑語停下手來,陷入深思,“我倒也不想盤算這麼緊,或許是目前這個,比較有意思些。”
孟儀笑嘻嘻不正經:“能多有意思?”
薑語白眼:“比跟李老五結婚有意思。”接著繼續拳打。
孟儀笑笑沒接話下去,她理解,飛久了的鳥雀是要被抓回籠裡看養了。
她們一樣,又不一樣,薑語要連上的李家,那個隻手遮天的李家。
說到底薑語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混進世家那樣複雜千倍的環境裡,她要比孟儀難過活得多。
兩人手機都放在旁邊,來電鈴也相同,響起時兩個人都往側邊看了眼,孟儀探手去拿起自己手機,睨眼備注,如鯁在喉將屏幕轉向薑語。
滿臉無奈說:“你找下個的時候怎麼不儘職把上個給清乾淨了咯。”
備注行“林起元”三個字也看得薑語兩眼一黑。這段狗屎般的糾葛要去年講起了,那會兒她回國發展不久,接過兩個邀請舞台的場,風頭盛極。
林起元是其一場背後主辦老總的兒子,頭回見舞台上薑語彈鋼琴那模樣就喜歡得要死要活,具體到什麼程度呢,如今細數起來,薑語這麼多年那些如過江之鯽的追求者裡,林起元的迷戀主動還是名列前茅。
因為過於堅持不懈,看著也挺真誠,人也長得不錯,薑語那段時間身邊人位置巧合空著,即使興趣不高,也勉強應下那人。
她從不在意與另一半關係是情人亦或床伴,也從沒明麵上攤開說明確認,那都無所謂,反正目的一樣。
雖不付諸感情,但她非常介意對方在與自己牽扯時又跟彆人搞得起飛。即使她不是什麼正經人,但也實在受不了對方外邊玩瘋了又來惡心她。
關係續存時,她隻接受一對一,當然,等誰膩了,散了,隨便怎麼搞去——薑語是這麼跟林起元說的,但人嘴上應了,心裡可不當回事,沒多久就上娛樂會所拐回兩個妹子,床上打得火熱,薑語一通電話讓妹子接了,至於後麵,狗血套路的發展。
薑語沒什麼所謂啊,乾脆切了關係,但人林少爺怎麼肯罷休,三小姐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極品,搞得薑語惡心得連電話號都換了,他還能煩到孟儀這兒來——這圈子就那麼大,誰跟誰認識都一個局的事,兩人鬨崩,跟薑語最親近的孟儀也沒能幸免於難。
薑語扯動嘴角冷笑:“沒聽說過嗎?這世上永遠存在一種人,臉皮厚,且粘性極強的——腦癱。而且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我要沒清乾淨,他怎麼能把電話打到你這裡?”
“也是。”孟儀嘖嘖搖頭,“這富二代消息靈通著呢,估計知道你回北京了,這會兒該激動死了吧。”
薑語無動於衷,摘一隻拳套,手向她伸過去。
孟儀翹眉:“你要接呀?”
薑語邁兩步過去拿過手機,笑說:“讓他激動激動。”
屏幕劃開,響鈴快走完才接起的。
聽得出說話那人的意外之喜:“誒喂,孟總忙呢嗎?”
一片寂靜。
林起元尷尬笑著:“我這也沒什麼用意,就問個小事兒,我家三小姐——”
“林起元。”薑語冷聲叫止。
“啊……啊?阿、阿語?!”
薑語被噎一下:“閉嘴,叫那麼惡心膈應誰呢。你到底想搞哪樣?”
林起元聲音柔和了不止一個度:“你……那個、聽說你回北京啦?要不晚上見一麵?”小心翼翼又補了句:“我挺想你的。”
“我挺煩你的。”薑語冷水潑得爽快,“這號你就可勁兒打吧,回頭你孟總惱了,把事兒往你爸那兒一漏嘴,你就等著掉層皮。”
林起元有些挽留求全說:“阿語,能不能不要鬨脾氣了,咱就回到原來那樣不好嗎?”
“原來哪樣?再來幾炮?”把薑語氣笑了都,“林起元,搞笑來的吧你,我都要結婚的人了,你還想頂著那根爛黃瓜亂打炮呢。”
林起元還義正言辭:“你這話就難聽了,這圈兒裡誰不都一個樣,窮講究什麼呢,那楊子堯不也混得開?”
薑語眼神滯住,沒來由望了眼不遠處,還給孟儀盯得莫名其妙,歪頭疑問。
“他跟孟總結婚都差不多兩年,前兩天還跟我泡夜總會裡找四個妞呢,一個就tm配四個,操都操不過來,不比我牛多了?”
薑語白眼翻上天,“你倆臥龍鳳雛誰比誰好多少,一個蛋裡孵的垃圾玩意兒。”
林起元好好脾氣總算讓薑語聊崩了,氣憤罵嘴:“他媽的,你好好說話會死?高貴個什麼勁兒呢,你tm又乾淨到哪——”
嘟一聲短音。
掛得非常乾脆。
孟儀盯著薑語,默默豎起拇指:“確實……挺激動的。”
薑語瞟眼彆處,掩蓋不自然。
經過幾次不愉快後,薑語已經不怎麼跟孟儀提起她那同樣腦癱的丈夫了,楊子堯什麼樣,孟儀更清楚,隻是每回薑語罵起來她都說算了,他們之間本就以商業利益為結合要素,不搞得太過分也隨便他了。
結婚一年半載倆人也沒點感情,家裡怎麼催他們都搞不出一孩子來,說白了那楊子堯就喜歡去外邊搞騷的,看孟儀一副女強人唯我獨尊的高貴範都硬不起來,孟儀更看不上他,夫妻關係名存實亡。
手機遞還給孟儀,薑語將另一隻拳套也摘了,咋舌道:“腦癱一個,下回他再打你電話,不用顧及他跟我玩過一段,直接上老林董那兒說道去。”
“明白。”孟儀打個OK手勢,“你說這電話乾嘛非接不可,不覺得心情更不好了?”
薑語呼口氣:“哪能,好著呢,罵完腦癱更好了,渾身舒暢啊我。”
孟儀不信:“嗯?”
薑語泄了氣:“……晚上喝酒去。”
“沒問題啊,孟總陪你喝!”
“比起打拳,我還是醉死比較穩妥。”薑語歎聲搖頭,“一堆破事兒。”
孟儀本來就憋著笑,這麼一說還是不厚道地笑出聲,感染到薑語也莫名笑起來。
暖光底下黑色挨著咖色,笑得可堪同病相憐又無所無畏——可不就是破事兒,兩個人差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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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拳館,直奔招待所的酒台子。
帶著孟儀,薑語沒去更輕車熟路的德樂,那地兒比較亂,孟大小姐在某一層麵上又是非常嚴肅認真,索性隨便尋了家,低調要了個包間,高調叫了幾瓶Louis xiii,一次全開,嫌不夠又搭一疊香檳。
聚會場子都不敢這麼叫,最後當然喝不完,孟儀更是幾杯就暈乎,薑語還沒開講,她起頭先罵起了楊子堯,措辭就是一個天南找不著地北。
薑語換了身黑絨鑽閃外套搭魚尾長裙,散披長發,靠在滿廳燈紅酒綠裡,微醺,臉泛紅暈,也看不清,等孟儀劈裡叭啦終於罵完一段,舉杯又去碰她。
打擊又現實地說了句:“那就祭奠,死去的自由。”
“胡說。”孟儀還沒意識這話什麼深意,以為薑語單方麵自暴自棄呢,眼神堅定搭了搭她肩膀,“不會的魚魚,你孟總厲害啊,一定能帶你快快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