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生日宴的邀約消息還沒到李沅手上,得知之時,已然被婉拒。下午李沅接到消息去了山莊,見的李京肆,此前李肅也在,二人相談正事,因他到來拐了話題,說起生日宴,與薑家近日風波。
新沏了杯茶在李沅桌前,待仆從都出去,李肅結了此事通知予他:“是老爺子的意思,你且把生日禮送去就好,旁的,他們自會明白。”
李沅雙手捧著杯壁,也不喝,心緒雜時就愛摩挲,“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惹事的又並非薑三小姐,我總也不是要娶薑二。風頭過去也不會太影響兩家共和利益。”
“你剛回國,很多事暫且不明白。”李肅說,“老爺子看人,不摸清了底細怎麼放心?”
李沅愣住:“什麼意思?”
李肅捏杯小飲,偏眼看他:“薑家三小姐,也不是個安分的主。”
說到這裡,主位上話少到基本保持緘默的男人,神色有了動靜,放下茶杯,悠悠模樣懸起杯口,視線不落定,耳朵聽了過去。
李沅半邊臉僵硬,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不是個安分的主”指的是哪方麵,“那……那爺爺還讓我娶她?”
李肅直想敲他腦門:“你要的也不是她這個人。不過要進世家,自然得乾乾淨淨,恪守本分地進。”
李沅一知半解:“所以明麵上是警告薑家彆把聲譽作沒了,實際上在點三小姐呢?”
“二者兼有。”
這是從李沅進門開始,李京肆講的第一句話,這麼久也就他二哥解惑一大堆。
“厲害。”李沅注意一眼去,又訕訕收回,分析疑問道:“可是……為何以大哥的名義給拒了?也有講究?”
李肅說:“爺爺自知你不好出麵,讓大哥代為回絕了去。”
李沅明白點頭,心歎早前老爺子點他心思單純,不想是一針見血。
回絕的人是誰都難以圓說,唯獨他大哥李京肆,在整個家族都處於特殊地位——這麼一道代話過去,既能點起警示,往後這樁婚續存,兩家也不會存有芥蒂。
李沅佩服:“原來如此。那我現在是去給三小姐挑禮物?她女兒家會喜歡什麼?”
李肅睨他說:“問問你兩個阿姐就是。再說,你送的是安心,不是禮。”
李沅不再多言,應了話。他不喜茶道,但緩和嚴肅氣氛,糊塗著抿了好幾口,終於是一通鈴聲過來,支走了李京肆,起身前打個招呼就出了茶室外,氣氛馬上就鬆快許多。
拐角通向長廊,長廊可賞遠山風景。見了來電備注,李京肆不緊不慢走了一段,眼神瞥開,離近些的人都不約而同散去,才把鈴聲截了。
開口第一句便是:“怎麼想到主動聯係?”
薑語不答反問:“你在哪?”
李京肆:“山莊,你來過。”
薑語說話直接,但沒來由:“今兒我生日。”
李京肆眉心跳動,語氣揚散:“這樣,那日你沒給我準話,我倒沒提前記起。”
薑語笑說:“讓你記起又怎樣?”她懶腔懶調,“剛下飯局,挺沒意思的。要不你想想怎麼讓我生日更有意思點?我再送你件禮物。”
李京肆嗤笑聲:“是你生日,送我禮物是什麼道理?”
薑語說:“早先叫你想什麼作賠,你不吭聲,我便自作主張。”
他拒絕果斷:“但我不大想要禮物。”
薑語頓了頓,問他:“那你想要什麼?”
“沒想好。”
“那給你留著願望,這東西,當我送你。”
李京肆沒說話了。
撐著長廊立柱,指腹不自覺地摩挲,眼底光亮忽明忽暗地動蕩,是何思緒,自個兒也琢磨不明白。
許久,他問:“為什麼?”
薑語乾脆答:“我樂意。”
一句具體解釋也不給。
隻是她樂意,或許尋個相見的理由?但他們往日相見不需要旁的話,你一句寂寞我便千百裡奉陪了。
李京肆不問了,應話:“好,我在這等你。什麼時候來?”
薑語說:“現在,趕過來就不早了。”
“好。”
這電話是急匆匆的來,急匆匆地去,同她語氣般,乾脆利落卻透著急促難耐。
李京肆愣站半天,遠邊日頭色澤刺亮。想著,那女人來時,還能不能見到這樣盛極的日光。
她是一直這樣有意思,生日當天宴請了未婚郎婿,被拒之後,竟是迫不及待來找他。
是薑家沒有告訴過她,入世家的高牆內院,該收性子,本分做人嗎?當然不是,所以是她膽大,是她肆意妄為。
這道警告,該是隻對薑家起效用了。
李京肆垂了頭,低聲笑,一陣糾在這想法裡抬不起頭。
真夠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