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羽森林是幽州一個奇異的地方,之所以奇異,是因為這個森林的樹木生長的都不是葉子,而是黑色和白色的羽毛,聽說這些羽毛能記載所有的回憶。白色明朗的記憶會被儲存在白色的羽毛當中,而黑色哀傷的羽毛則會儲存在黑色的羽毛當中。每當風起,輕盈的黑白羽就會在空中輕柔的落地,形成一幅唯美的景象。
踏入這個森林的時候,金坎子驚異於這種奇特的美景,同時也大概能猜測自己的師傅玉璣子為什麼會在這裡徘徊。在這座森林裡頭,一直埋藏著玉璣子的過去,那些他人無法窺探的記憶。
他讓靈獸慢慢行走在森林當中,特地放輕的腳步,大概是生怕驚動了這裡沉睡在曆史裡頭的時光,沿著開辟出來的道路走進森林的深處,也用不到許多時間,就看見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站在林道上,他的前方依稀見到一名魔女帶著個孩童,漸行漸遠,卻是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些什麼。
身為太虛觀的弟子,金坎子是知道太虛魔女冷喻的,這個曾經因修習邪影真言而被囚禁在太虛觀的深處,後來被雲麓弟子莫非雲救出的魔女,是他師傅玉璣子的第二位師傅。她曾教了玉璣子三年,讓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大荒無人能敵的高手,最後卻被玉璣子割下了頭顱,當作投入太虛門下的禮物。
想必現在眼前所見的,應該就是被黑白羽森林記錄下的記憶,屬於他師傅玉璣子的記憶。
金坎子下了坐騎,恭敬地走到那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身後,然後跪下行禮,“師傅,弟子無能,雲麓仙居失守,讓師傅失望了。”
隻見那人緩緩轉身,黑色的鬥篷下露出了紫色衣袍的下擺,他將兜帽撩開,卻不是金坎子熟悉的留著小胡子的形象,儘管眉宇之間的淡漠冷寂,依稀還能看出是玉璣子,但這分明是正直青年的時期,和他所熟悉的師傅,相去甚遠。
金坎子儘管心中錯愕,但還是乖順地低下了頭,“請師傅責罰。”
“憶菡說失了你的消息的時候,我很擔心。雲麓仙居失了,可以再奪回來,可徒弟沒了,我上哪裡再去找一個金坎子?”玉璣子俯下身,去將金坎子扶了起來,“聽說你被一位叫‘孤鶩劍客’的人所救,這些天,你可是與他在一起?”
“是。”金坎子如實回答,儘管他並未想要瞞過師傅,但仍然是小心翼翼去看玉璣子的臉色,卻並非出於害怕師傅阻撓他與天草。
玉璣子雖然在大荒聲名狼藉,但許多弟子仍然對他敬愛有加,不是屈服在他的武力之下,而是儘管玉璣子話不多,教導弟子也頗為嚴苛,但事實上玉璣子待他們這幾個入室弟子,卻真如同親生父親一般親厚。對他們幾個,他向來都慷慨溫和,一身絕學也傾囊相授,除了布置任務,他不曾強求過他們更多的事情,也從不乾涉他們私人生活。
金坎子隻是心裡沒有底,他不知道天草這樣的人,會否能入師傅玉璣子的眼,不然他雖然不會受到責難,但日後天草要是與玉璣子相見,那必然會被師傅找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玉璣子向來護短,這一點無論是他的弟子還是大荒行走的人們都清楚,所以雲麓仙居被反抗軍奪回之後,玉璣子遲遲沒有出手,讓駐守在那裡的反抗軍和八大門派終日都惶惶不安。
玉璣子見金坎子眼神有異,他並非沒有聽說外間的傳聞,那位名號“孤鶩劍客”的弈劍弟子,為了他的愛徒金坎子叛出門派,甚至還帶著金坎子去挑釁弈劍聽雨閣的大師兄陸南亭,後來還失蹤了一段時間,流言多是不堪入耳,不過看此刻金坎子的神色,或真或假,玉璣子也心中有數了。“聽說他待很你好。”
“是。”金坎子點了點頭,便將被天草所救的事情,隱去了最為荒唐的那些部分,然後一五一十向玉璣子說明。
玉璣子邊走向森林的一端,邊聽著金坎子講這些事情,他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森林裡頭一幕一幕閃過的,他記憶深處最為深刻的畫麵。
以往,他甚至不敢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夢見這兩個曾經在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