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軟綿綿的,滿池塘亭亭玉立的荷花,鬱鬱清香在空氣中緩緩地鋪開,安謐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傷在蔓延。
“你說……”
終於,鳳皇打破了寧靜。
見他凝眉沉吟,頗為嚴肅,以為他要繼續方才的話題,清鳴有些緊張:“什麼?”
鳳皇摸著下巴,探究地打量了一遍二人的坐姿道:“你說我們現在的姿勢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觀音坐蓮?”
清鳴的下顎倏地抽緊。
“誒?我差點忘了,小拙不喜歡看‘軍防類’的書,喏,給你看,就是這樣的。”鳳皇從懷中抽出一本製作精良的畫冊,熟練地翻到第四頁,指給清鳴看,“你看,是不是很像?是不是?”
看著畫冊上的香豔男女以及旁邊某人做的密密麻麻圈圈點點的看圖筆記,清鳴腦中一根名叫理智的弦終於斷了。
“湊牛忙!!!”
尖叫的同時,抬手就是一拳,兩人連人帶椅子摔到地上,隨即毫無懸念地,開打了。
不遠處,一人一鳥杵在那兒,思量了一番,決定圍觀。
爾雅蹭了蹭身邊的小孩:咱們家親親清鳴跟變態陛下在做什麼?
小孩子有張包子臉,認真思索的樣子格外可愛,他想了想,回答:在野戰。
上有烈日炎炎,下有芳草茵茵,是所謂光天化日之野戰。
“寶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嘶——”
清鳴難掩驚喜地問著,冷不防一下推揉疼得她倒抽一口氣。
桂花樹下的石桌上,擺著各色小點,白雕爾雅吃得不亦樂乎,而一旁的包子臉小孩繃著一張臉,正為她揉手上的傷口散瘀。聽見她的問話,悶悶地回答:“影主放我兩天假,爾雅想你了。”
爾雅聽到自己名字,用翅膀蹭了幾下以示撒嬌,又馬上低下頭狼吞虎咽。
清鳴笑了:“就爾雅想我,寶寶不想我麼?”
寶寶抬頭,見她臉上寫滿了“彆害羞了我知道你想我你要是不想我我跟你沒完”,無奈地彆過眼:“想。”
寶寶三歲的時候就被送去影閣,鳳皇讓一百零一位各有絕技的影衛輪流教他看家本領,就連從幕後走到幕前多年的公冶白也恢複影衛十七的身份,去教他詩文經略。按規矩,寶寶每年隻能回來兩次。而這次不是年中也不是年底,是他學成一項絕技之後的獎勵。
清鳴看著他,眼神突然傷感了起來,他全身一僵,有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
果然——
“寶寶剛來的時候多可愛啊……一天到晚口水吧嗒吧嗒的,見人就叫喚……去什麼影閣受什麼變態訓練,好好一個孩子給訓練成了冰山小老頭,太過分了!嗚嗚嗚,還我活潑可愛愛笑愛鬨的寶寶來!”
……每次回來都要有這麼一段獨白,他已經很習慣了。
寶寶麵無表情地把跌打藥收了起來,放下她的袖子,看著她:“你……節哀順變。”
清鳴正想說些什麼,突然視線一轉,果然見到牆頭上停了一個人,而身旁的寶寶在見到那人之後,神情一亮。
來者是玉瑤宮的常客了。
常到已經無需迷藥就能來去自如,一號二號都默許他來串門了。
這也證明了清鳴最初的猜測:除了五毒公子這個稱號之外,他還另有身份。不過她沒有濫用好奇心,她相信鳳皇。鳳皇允許這麼一個人出入玉瑤宮,就說明有十足的把握是無害的,如果她還想明哲保身就不該問太多。書上不是常說麼,知道太多的人,命通常都不長。
明月這次,是來辭行的,雖然她很懷疑他有向她辭行的必要。
他收到風聲,雲采采在西域出現,他要去尋,快則一年半載慢則三兩年才能回來,所以特來辭行。這幾年他一直在跑遍各地尋找傳說中那個失蹤的尋歡閣老板娘,不是撲空了就是不歡而散,卻從未放棄過,也算是難得的癡心人了。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毫無章法的,一點都不像。
“一路順風,希望你這次能帶雲老板回來。”
四年下來,不溫不火的,二人也算是朋友了。再說,他跟雲老板這條八卦她可一直追著呢,來年他真的把人帶回來那她就也算是八卦的見證者了?
“嗯嗯,小清鳴你也節哀順變哦。”
清鳴一愣:“什麼?”
明月眨了眨眼睛:“你還不知道嗎?今朝早朝,幾名大臣聯名上奏提議甄選秀女充實後宮,皇帝已經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