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清鳴起床的時候,鳳皇已經上朝去了,她鬆了一口氣之餘,也費解不已:隔間的床上連軟墊帶被子都不見了——傳說中的卷鋪蓋走人?
待坐到梳妝台前開始梳頭,看到鏡中的自己,拿著梳子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她是瘋了才會自作多情以為他情竇初開暗戀她,是的,絕對是瘋了。
小說裡男主角會在女主角熟睡時偷親她是沒錯,但是!但是誰家男主角會在柔情蜜意偷親完之後用朱筆在女主角臉上畫一個烈焰紅唇?!
這樣唯恐彆人不知的炫耀姿態哪裡是暗戀?!分明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至於她有什麼值得挑釁的……變態的思維如果她也能理解的話那她豈不是也是變態了?對,就是這樣!虧她還不眠不休兩天兩夜為他未來媳婦兒製香,這下可好,彆指望她送,留著自己用!自己不用給一號二號爾雅八哥用也不給他媳婦!他以後被家暴被虐待彆指望躲到玉瑤宮!
……
就這樣,原本以為會尷尬糾結的一個清晨在鳥語花香與清鳴的幽怨詛咒聲中開始。
她收拾完自己,吃完早餐看完八卦,到後園喂鴿子釣魚的時候,發現離宮出走多日的八哥回來了。
這家夥一直愛黏著爾雅,自從爾雅跟隨寶寶去了影閣之後它就常常夜不歸宿,她一度懷疑它苦戀爾雅多年,不得已分離之後夜夜出宮買醉。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八哥停在清鳴身側許久,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詩,趴在欄杆上無精打采地釣魚的清鳴一震:“這是什麼詩?你哪裡學來的?”
等等,她沒看錯吧……八哥向她投來的那是鄙視的眼神?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八哥無視文盲,繼續用高亢明亮的嗓音明媚憂傷地惆悵。
這句她聽懂了。“小八,你果然暗戀爾雅。”
這下已經不是鄙視的眼神了,完全一副“豎子不足為謀”的表情,優雅地梳理了下翅膀,準備繼續離宮出走闖蕩江湖。
被它的得瑟勁弄得黑線橫生的清鳴想起一件事,連忙吩咐:“幫我捎句話給爾雅,不要再給我帶才子佳人的小說了,我要武功秘笈,跟翻牆術有關的。”
說著解下手上的鏈子綁在八哥腳上,作為信物。因為它學習能力太強又太愛說話,為避免機密泄露,它一直高居影閣黑名單榜首。有信物為證,影衛應該會放行。
八哥領命,撲騰著絕塵而去。
哎……
清鳴單手托腮,將視線從八哥飛走的方向轉到宮牆上,幽幽歎了一口氣。東土詩集有什麼了不起,就它會咩?她也看過的。有句詩怎麼說來著——侯門一入深似海。庭院深深深幾許,她倒想學一枝紅杏出牆來,卻每每出師未捷身先死。歎歎歎,歎人生在世不稱意,不如自掛東南枝。
她趴在欄杆上,臉枕著手臂,將腦中的詩詞亂串一氣,大有顧影自憐之意。
正顰眉捧心傷春悲秋之際,突地察覺到魚竿一重,頓時喜笑顏開,意氣風發地收杆:“今天午餐加菜!”
跟在背後一個拿著魚簍準備接魚,一個拿著菜刀準備去鱗的一號二號默默抽搐:小姐,你入戲好快,出戲也好快,毫無前因後果起承轉合也能如此理直氣壯,佩服佩服。
“好重!一定是大魚!一號二號大哥快來幫忙!”
停止腹誹,二號連忙放下菜刀,上前拉魚竿——果然比一般的魚重很多。心中隱隱有詭異的直覺,還是略加使力將線拉了上來。
在那隻“大魚”浮出湖麵的刹那,三人皆是一片愕然。
片刻之後,一號二號爆出足以掀翻整座亭子的爆笑聲,而呆愣住的清鳴猶自喃喃不信:“我的大魚呢?怎麼會變成一床錦被?”
突然想起了什麼,茫然的表情瞬間轉為咬牙切齒:“鳳——皇!”
在玉瑤宮這邊展開了新一輪的幽怨詛咒之時,天極殿中,正在進行著皇朝開國以來最長的一次早朝。
“執金吾李大人醉酒踢爛了林太尉家的花瓶,罪證確鑿,判李卿賠林卿二十兩銀,知法犯法造成不良示範,再罰一百兩金上繳國庫,林卿為小小花瓶鬨上禦前,浪費司法資源,同樣罰一百兩金上繳國庫。這樣的判決,眾愛卿可有意見?”
鳳皇悠悠然接過禦前女官遞過來的茶,呷了一口,不溫不火地詢問。
殿中眾人哪裡敢有意見?
早朝破天荒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他們也直直站了一個多時辰。說到底也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不過誰能想得到陛下會將前幾日他們為了絆住他而編的奏折全部拿出來,一一開堂審案?
這些京官平日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樣的苦?一個時辰過去,殿中是個個雙唇發青麵如死灰全身打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