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剛踏入玉瑤宮,便聞到一股濃濃的燒焦味。
“那個卓西西又闖禍了?”
猜得真是神準。清鳴攤手,“廚房被燒,今晚我們隻能吃外食了。”
鳳皇冷哼一聲,“早晚扔她去和番。”
他的怨氣由來已久,一來卓西西現在住的是他原來的房間,雖說已是不用的,但心裡還是不舒坦;二來卓西西是個從小缺愛的纏人精,纏不到一號就天天纏著小拙,一會兒要學做飯一會兒要學製香,打爛碗碟無數蒸籠兩個,如今還燒了廚房。
最不可饒恕的是,她給了小拙避開他的理由。
“咦?你也有請帖?”清鳴見鳳皇手中拿著與她一樣的紅色請帖,詫異道,“我們一起的,解大人為何要發兩張帖?”
聽她說“我們一起的”,鳳皇滿意地微笑,道:“不難猜,多半是想收兩份禮金。”
“一定要禮金,禮物不可以嗎?”
鳳皇拉著清鳴坐到一旁,打開請帖,將裡麵一行字指給她看:尊客無需多禮,請折現銀。
“可我沒有銀子怎麼辦?”
清鳴有些苦惱,鳳皇卻不高興了,“你對這事這麼上心做什麼?”
她白了他一眼,“這可是我第一次參加婚禮。”話音剛落便被扯住辮子,回頭,見他笑得無比可愛,道:“你忘了我們的婚禮了?”
她皺眉,“那是一場災難!”
鳳皇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眼中布滿陰鷙。
清鳴沒看到,自顧自想著當時的情況,掩不住笑出聲來。
“一大早起來梳妝打扮,禮服像座山一樣壓在身上,還得聽著司禮監的人念長長的文章,三叩九拜,祭祖宗,接見朝臣使節,簡直累去了半條命。”說到這裡,她斜了他一眼,“入洞房也不得安寧,你還找我打架呢。”
聽清她的意思,鳳皇的神色這才緩了下來,也笑道:“明明是你找我打架,還打得我第二日上不了朝。”
清鳴覷著他略帶委屈的神色,想起當日他的臉被她打得從小包子變成大饅頭……
終於忍不住,伏到桌上大笑起來。
她看不到,站在她身後的鳳皇神色漸漸變得難解起來。
他拿手背碰了碰她笑得通紅的臉,澀聲問:“小拙,你,真的覺得那是一場災難嗎?”
笑聲戛然而止,感覺到身後那人壓抑的情感,她突然覺得連呼吸都沉重了起來。她想回頭看他的神情,卻被他用手擋住不讓她的臉轉過來。
過了許久,她才低聲回道:“算不上災難,隻是意外。”
他把手收了回去,不知是感到失望還是安慰。
她聽到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離去的聲音,心裡突然悶悶沉沉的。
“什麼嘛,突然這麼玻璃心地煽情,一點都不像陰險狡詐無下限的死小孩。”
清鳴抿著嘴,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桌上畫著圈。
不多時,乳白色的桂花落了薄薄的一層在桌上,被風一吹,又飄飄揚揚,一半去了他處,一半落到地上。她怔怔地看著,心中一動,不自主抬手摸被鳳皇碰過的那邊臉頰,竟覺餘溫猶存。
當她意識到自己此刻愚蠢的動作時,手立刻像被燙到般收回。
明明以前他有過更過分的舉動,為什麼偏偏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觸碰令她有了異樣的感受?他甚至沒有蓄意引誘。
當她反應過來自己竟又發起呆時,終於騰地站了起來。
眨眨眼,深吸一口氣穩下心緒,提起裙子力持穩重冷靜地往廚房走,企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她要去收拾重建廚房。
然而事與願違,她剛端莊雍容地走了幾步便一個不妨向前撲倒。
在著陸的一刹那,鳳皇很久以前說過的那句“發情的年齡到了”突然撞入腦中,清鳴絕望地捂臉嗚咽了一聲,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入草地。
臥室內,鳳皇笑得像隻捉弄了仙人的狐狸,哪還有半分煽情憂鬱。
他走到清鳴的書櫃前,找到“青梅竹馬,後知後覺”的分類,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將其準確地放到原來的位置上。
摸了摸鼻子,正欲離開,忽見一個新的分類:婚後生活,弄假成真。
隨手抽出一本,翻了幾頁,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最後厭惡地將它塞了回去。
什麼玩意兒!天下哪有那麼多俊美無儔的男人?女主個豬腦子居然為了躲避嫁給青梅竹馬的皇帝跑去跟人搞契約婚姻,皇帝有什麼不好?
這種三觀不正誤人子弟的書絕對不能給小拙看到,嗯。
見四下無人,鳳皇又將書抽了出來,走到窗邊。用力一丟,眼看著它漸漸濕透沉入湖底,這才心滿意足地關上窗,微笑。
書櫃那一欄的書本來就不多,少了一本尤其顯眼。
鳳皇想了想,遂從自己床頭隨手拿了一本,丟進去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