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鳴驚喜過後,有些狐疑地看著鳳皇,“你早有預謀?之前的不清醒是裝的?”
他搖頭,“因為我有時會在這邊睡下,所以才有這些。”
她更狐疑了,“你睡覺乾嘛要帶我的衣服?”
“因為這樣會比較容易夢到你。”
他一臉溫柔,她卻一臉警惕,“這句話是哪部小說裡偷的?”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她要先確定版權所有,再決定要不要感動。
他有些委屈,“你不信我!”
她撇了撇嘴,“因為你是慣犯。”
他突然湊到她耳邊,曖昧地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平時都夢些什麼?”
笑得這麼□□……清鳴腦中閃過一道光,頓時臉一僵,木木地說:“我們換個話題。”
鳳皇扳回一城,大發善心退出溫泉室。
清鳴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看到他在桌前寫公函,突然心生怯意,不知該不該上前,卻聽他頭也不抬道:“過來。”
待她走近,被他一拉,跌坐在他腿上。
他笑得像個十足的昏君,“早就想這麼試試了。”
她眼眶一熱。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她居然能明白。他真的聽進去了她的話,他在用他的方式讓她參與他的一切,雖然是這麼彆扭的方式。
公函是發給影閣的。過幾日要祭天祈豐年,鳳皇希望到時能出現些暗示滄海遺珠的祥瑞,方便明月認祖歸宗,名正言順地封王。
清鳴心中大為震撼,全身緊繃,倏地抓住鳳皇的衣袖。
“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知該怎麼問,神情混亂,語無倫次。
鳳皇挑眉,“你敢離宮出走,不就是仗著猜到我會這麼做麼?”
她喉頭一下子哽住,說不出話來,一直搖頭,抓著他衣袖的手又緊了緊。半晌,才恢複過來,低聲道:“我不是猜到,我隻是在賭……隻是在賭。”
他的唇貼上她的額頭,含笑宣布:“你贏了。”
這人,這個不可一世的人,這個自小便習慣掌控一切手握乾坤的人,這個連自己是包子臉都不肯承認的人,這樣一個不知輸為何物的人,居然對她認輸了。這一刻,過往種種不甘不平,三年的思念,發現被監視時的憤怒,突然都變得微不足道。
她望著他,哽住的淚終於滑落,反手緊緊地撲抱住他。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麵前失控落淚。第一次是七年前,她對他說,鳳皇,我陪你。
這一次,她對他說,鳳皇,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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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消失在密道的另一邊後,她才開始向反方向,往回走。
走回房間的時候,發現在地道中不知日月,外麵竟已是淩晨了。她毫無睡意,對著空氣喊了一聲:“有醒著的影衛嗎?”
不一會兒,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她麵前。
“娘娘有何吩咐?”
“讀過書?”
“回娘娘,學過幾年。”
幾年也好。
她對他招招手,指著自己的袖子,問:“這些字你認識嗎?”
影衛一瞧,隻見她左手袖子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寫滿了字,仔細辨認之後,一一念出:“虺、隤、寘、罍、瘏、兕、觥、砠、仆、痡……”
清鳴聽得目瞪口呆,“你全部認識?”
影衛低頭回:“回娘娘,屬下碰巧看過東土詩集,碰巧看到《卷耳》一詩,碰巧娘娘寫的這些字都在那首詩中,所以屬下碰巧都會。”
……謙虛死你好了!
文盲皇後輕咳一聲,威嚴道:“給我找本東土詩集來。”
末了又淡定地補了一句:“帶注音帶全文翻譯的。”
影衛領命去了,清鳴在心中大罵鳳皇:混蛋!有文化了不起啊!既然是給她看的,就寫點她看得懂的啊!那什麼什麼東土詩集,十個字裡有六個是她不認識的,誰知道你寫的什麼鬼東西喲!
原來,密道中兩邊的牆上都有寫字。
從她房間到玉瑤宮的那個方向沿途寫了一堆罵她的話,而另一邊,就是鳳皇從玉瑤宮來找她的沿途,卻寫了一首首的詩詞。這是她往回走時才看到的。
她想知道每次他是懷著什麼心情來看她的。
所以一頁一頁地翻著以往一看到就會頭痛的詩集。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維以不永懷,維以不永傷……難怪聽大哥二哥說他常常喝酒,難怪之前似乎在地道中看到酒瓶子……清鳴托著腮,幽幽望向窗外,眼中有一抹哀傷,一絲晶瑩。
此時,影衛卻在風中淩亂了,恨不得自插雙耳,叫你耳聽八方叫你耳聽八方!
再不想聽,那素有母儀美名的皇後大人的喃喃自語還是順著風飄了過來。
“非要把好好的話折騰成看不懂的字,不知道在想什麼……有文化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