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陽察覺到身邊女孩欲言又止的猶疑,對她道:“我父母一般不在家,隻有我和妹妹。”
“哦。”她稍稍放心。
秦斯陽也不再多說什麼,帶著蘇渺走進了彆墅。
彆墅大花園的造景複古,宛如古代庭院一般,小橋流水潺潺,石子路邊種植著四季應時的花朵,僅僅院子裡就有三四位園丁在照管花園。
遠處還有綠竹環繞的小亭子,秦思沅就坐在亭子裡擺弄她的單反相機,掃了眼他們,輕慢地彆過頭去。
他徑直帶著蘇渺進了屋,來到了二樓的書房間。
書房也是古風古意的造景,有可以寫字的紅木大桌,傭人早已擺好了筆墨紙硯。
草氈墊上擺放著蒲團和低矮的紅木桌,桌上擺放著一架樣式典雅的深黑色古琴。
秦斯陽坐在了蒲團上,細長漂亮的手指撚這琴弦,調試調子。
平日裡他身上便透著一股子清冷的氣息,而撫琴的時候,這種遺世出塵的感覺越發明顯,宛如翩翩貴公子,溫文爾雅。
“屆時我會彈《平沙落雁》這隻曲子。”他調好音調之後,望向她,“你準備好了?”
“嗯。”蘇渺鄭重地點頭。
“那開始吧。”
《平沙落雁》這隻曲子恬靜優美,隨著他徐徐展開的輕柔和緩的語調,仿佛讓人置身洞庭湖畔,感受著一隻隻大雁在霜霧朦朧中低回徘徊。
秦斯陽選曲非常不錯,這支曲子很適合《蘭亭集序》裡的那種怡然自樂、恬靜和諧的意境氛圍。
蘇渺定了定心神,握著毛筆,開始一字一字地臨著字。
很快,曲子結束了,但蘇渺卻隻寫到了“古人雲: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後麵還有一小段沒來得及寫。
秦斯陽望著她:“曲子隻有八分鐘,寫不完嗎?”
“嗯。”蘇渺看著這張臨帖,“我之前試過,最短都要十三分鐘。”
“我不可能為了遷就你改變樂曲的節奏,所以你就必須加快寫字的速度了。”
的確如此,音樂是不可能隨意拉長或縮減的,所以隻能靠蘇渺改變速度來迎合秦斯陽這首曲子的時間長度。
她嚴肅地皺著眉:“我再練練。”
“行。”秦斯陽站了起來,“你先計時練著吧,我下去做會兒彆的事,如果你練得差不多了,再叫我。”
“好。”
他離開書房之後,蘇渺摸出手機開始八分鐘的倒計時,刻意地加快了寫字的速度,試圖追上秦斯陽彈琴的速度。
如果秦斯陽一曲終了,她還在寫字,那展示效果肯定大打折扣,影響小組的評分,也影響平時成績。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在八分鐘內寫完帖子!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
下午茶時間,秦斯陽讓保姆上樓詢問她需不需要吃點東西,但蘇渺練得很沉浸,什麼都不需要。
他想了想,還是對保姆說:“給她做點蛋糕餅乾送上去。”
“送什麼蛋糕!”小亭子裡,秦思沅一隻手拎著馬卡龍、另一隻手接著碎渣,“就讓她餓著。”
“這是待客之道。”
“她才不是客人咧!”
“她是我的客人。”秦斯陽堅持,揚了揚手,讓保姆去廚房準備。
秦思沅翻了個白眼,有時候她也真是討厭兄長這一副正人君子的腔調。
不如遲鷹來的真實。
不知道這倆人怎麼成為朋友的。
正想著呢,管家帶著遲鷹走進了小花園裡。
秦思沅遙遙地望見他,連忙起身揮手,臉上掛起了莞爾的笑意:“遲鷹,我們在這裡!”
遲鷹穿著一件輕鬆休閒的塗鴉黑 T,輪廓冷硬,氣質凜冽,花園雕欄上的玫瑰花映襯著他一路走來,越發盛開得灼灼奪目。
有他出現的地方,環境似乎都會因之而改變。
秦思沅的下午茶時光不再悠閒,她局促了起來,時不時用眼神很小心地點著他。
遲鷹倚在亭椅邊坐下,手肘隨意地擱在桌邊,麥色的手背有幾條明顯的青色血管脈絡,延伸到結實的小臂之上。
保姆送來了水過來。
“冰薄荷水,我哥說你喜歡喝的。”秦思沅忐忑地招待他。
遲鷹抽掉了玻璃杯中的吸管,一口喝了大半。
“臉怎麼樣?”
說話間,他擱下杯子,指尖點住了秦斯陽的下頜,輕輕往上抬了抬,“還沒消腫?”
秦斯陽有點不爽:“用了多少力道,自己心裡沒譜?”
遲鷹嘴角綻開一抹輕挑的笑意,捏著他下頜左右看了看,動作霸道又放肆:“顏值打對折了,難怪最近沒妞跟你告白。”
在他麵前,秦斯陽這一身高冷清貴的氣質就顯得弱勢了很多,拍開了他的手,不爽道:“還說,為了個女的,跟你這麼多年的兄弟動手。”
“你還不是為了個女的,跟老子較勁這麼多天。”
“她是我妹妹!”
“都一樣。”
遲鷹和秦斯陽之間自由隨意地說話,是完全不當秦思沅在場的,也不會忌諱什麼,直接拿她當透明人了。
秦思沅感覺到了自己存在的多餘。
“遲鷹,我和蘇渺已經和好了。那天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她目光懇切地望著他,“你就原諒我那天的無禮,好嗎?”
“這話沒勁。”遲鷹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需要原諒你的人,不是我。”
秦思沅咬牙道:“我…我知道,這不,我哥還請了她過來呢,就在樓上練字,我們已經決定跟她和解了,她也接受了。”
遲鷹指腹擦了擦玻璃杯上冰涼的冷霧,透過玻璃杯,視線落在了對麵倒映的小房子上:“視頻素材都剪好了?”
“嗯,但是時間不太夠,我想著再增加一些視頻素材,你有什麼推薦嗎?”
“剛剛路過的時候,看到小區門口有一片竹林,意境還不錯。”
“好!那我立刻去拍!”
“會產生很多廢鏡頭,一次多拍些。”
秦思沅拿起了單反相機,很可愛地衝他眨了眨眼:“這還用說,我都曉得!”
說罷,她愉悅地走出了小花園。
亭子裡隻剩了秦斯陽和遲鷹倆人,背後環繞的小溪潺潺的水聲。
秦斯陽無語地望著他:“你把我妹支走,想怎樣?”
遲鷹拍了拍秦斯陽那張清雋的麵龐,笑得邪佞——
“你們南方蚊子多,進屋躲躲。”
說罷,他懶散起身,朝著彆墅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