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逐漸被海水吞噬,黑夜悄然將至地覆蓋,段仔的心裡被壓的霧隆隆的,像是有什麼東西作祟般扼住他的喉嚨眼。
眾小夥立即相互遞了眼色,不管這倆什麼恩怨情仇,自己先走為妙。
“段哥,”小弟不敢看這位從哪裡冒出來的俊美大佬,聲音悲切地對著段仔就是一頓胡說,“我媽叫我回家吃飯了,我先走了啊。”
眾小弟當即竟是異口同聲道:“你媽是不是也叫我了。”
“啊對對對,段哥,我們走了啊。”小弟哈著腰,邊說邊往後退,聲音早已在幾十米開外。
段仔:“……”
頃刻間,二人沉默了良久。
夜晚的涼風吹襲過臉頰,月亮高懸在空中映著海麵微光粼粼,浪潮拍打的猛烈,正如他那放肆狂跳的心。
段仔悄然瞅他一眼,目光順著他黑色大衣一路走到垂折的西褲,最後始終停留在鋥亮的皮鞋上。
他長高了,成熟了不少。
一種很微妙的不知所措,段仔嘴唇微微翕動,覺得此刻要說些什麼,可始終開不了口,竟有些委屈溢上心頭,死死地卡在喉嚨裡莫名的酸澀。
真的是展冠。
他沒有在做夢,更不是幻覺。熟悉感悄然而至,散發的餘香深刻地告訴他,站在他身旁的人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展冠似是察覺般看過來,微風吹動他的發梢,麵容皎潔溫和又不失硬朗,光輝照耀下更顯淩厲。
“你……”段仔被盯的承受不住,緩緩吸了口涼氣最先開了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展冠聞聲這才斜過輪廓分明的臉,深邃的目光中含帶著點笑意,“回來看看我的好弟弟,學的怎麼樣了。”
段仔:“……”想跳個河。。
展冠半蹲下撿起剛剛段仔掉在地上的煙,清晰的骨節細指纖長,指尖還透著點被凍的紅暈。
“哥……”段仔眼看狀況不對,被抓包似的吞咽了下,他最不想讓他哥看到他這副樣子,然而他哥非得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學會吸煙了?”展冠毫不留情地拆穿,“還學會了什麼,讓你哥我見識見識?”
段仔:“……”一句話噎他兩回。
“怎麼一回來就管我?”段仔氣憤衝衝地想起家裡的那倆惡魔,這下子他不用一個人露宿街頭了,有人陪他,“你最好趕緊躲著那倆人,他們巴不得你回來多給補貼金呢。”
“少不了。”展冠找了垃圾桶把煙丟掉,“不過,你也有份。”
段仔跟在展冠後麵,吃驚地指了指自己,“我?受不起。”他連忙擺手。
一想到他哥要是知道了他學習上的事,他現在就想逃,哪還受的起他的俸祿,他哥不宰他就謝天謝地了。
“當然受不起,”展冠轉頭看他,“你以為我為什麼回來?”
段仔有種不好的預感即將要實現。
“再不回來,你班主任就能把我電話給打爆了。”
段仔:“……”
瞞不過了。
沿著這條街道,段仔一路上跟著展冠走,這讓他覺得安心不少,他心心念念十年的人,現在正在他眼前。
手機裡的展冠跟現實麵對麵的展冠貌似不一樣,段仔看著眼前的人出了神,手機裡不論他怎麼撒潑,他哥倒也不會飛過來,他當然可以為所欲為。然而現在麵對展冠強大的氣場,他有些畏葸退縮,一種羞恥的撕裂感使他無體自容。
展冠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等他,眼神中滿是耐心,他仿佛也很享受這般時光,嘴角不經意間噙著笑意。
段仔這才快步上前跟上,“哥,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展冠毫不避諱直言道:“看見某人在雨裡渡步。”
“……”段仔目光偷偷瞟他,明明還是冷風吹打在臉頰,而此時他隻感覺到餘熱,“那你怎麼不回家?也不告訴我……”
“告訴你,就不逃晚自習了?”展冠早已看穿了一切,就見對方手足無措的慌張模樣,有些可愛。
段仔“……”
“還給我準備了份大禮,”展冠雙手環胸,目光一直鎖在段仔身上,“喜提辦公室談話。”
段仔:“……”他低著頭,在後麵伸手拽著展冠的大衣,聲音低低的,“你都知道了。”
展冠轉身順手握住拽他衣服的手,頓時倆人都停滯了一兩秒,皆抬頭對視,他的手冰涼。
夜裡寒風呼嘯著,這種觸電般感受迫使段仔不自在地想要抽出,而展冠並沒有要鬆手的打算。
“穿那麼少?手冰涼。”展冠很自然地握在手掌心,從小到大他的手就沒熱乎過。
段仔的心不由地猛然一顫,感受著展冠給他帶來的溫度,隻覺得不可思議,他到現在還是蒙的狀態中,像是在做夢。
明明昨天還在手機上聊天,上午還去碰了他的桌子,現在就已經在眼前了,還牽著手的?
“我們要去哪?”段仔任由展冠拉著他,眼看著這方向不對,這根本就是回家的那條路!
“回家,那倆人該等急了。”
這倆字猶如魔障,他多希望在他哥嘴裡說出來的是另一個意思。
然而不是。
段仔終於清醒過來,這才是刺痛他心扉的現實,他倏地要甩開展冠拉的他的手。
而展冠早已預料,緊緊拉著不放。
就連甩開的幅度都沒有,硬生生被展冠按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