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晌午,杜絕估摸著人快回來,自忖今日精神上好,便主動出了小院去接。
沒想到剛順著小路走了一陣,快到山坡,忽而見村口有村民聚集,正鬨哄哄的在爭執些什麼。
杜絕湊近一看,竟然見那紛亂中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傾。
一個風姿綽約、腰臀豐腴的中年女人正強扯著李傾的臂膀,渾身賴著他不放。
李傾慌張極了:“陳嬸,那銀兩我是要還的,還請再寬限幾日,待我將采來的藥草曬乾了便拿去城裡賣……”
陳寡婦用胸蹭他手臂道:“推了幾日又幾日,你每天起早貪黑進山,摘那點草藥又掙得了幾個錢?既然還不起,不如杜絕趁早跟了我,這筆賬一回銷清。”
一旁村裡專門做媒的大嬸道:“是啊,李傾,看你家這情況,當年為了給李書生治病把田都賣了,到最後也沒留住人,如今你爹死了,你守著那間破屋又能值幾個錢?既然娶不起媳婦,那便學那些城裡的男人,上大戶人家找個妻主,一輩子不愁吃穿,多好啊?”
百十年來,近處的山林常有人去,名貴的藥草都被人摘空了。
為了照顧杜絕,李傾又不得不每日按時歸家劈柴煮飯,不好往深山裡去。
陳寡婦一親近,李傾被嚇得忙縮手臂去。
然而陳寡婦膀大腰圓,李傾不使勁就掙脫不開,一使勁,又有那幾個陳寡婦的娘家兄弟在一旁虎視眈眈。
想到家裡還在等他的杜絕,李傾急得忙道:“真的不行,陳嬸子,我雖未婚配,卻早已心有所屬……”
陳寡婦瞬間變了臉色,陰惻惻地道:“你喜歡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李傾好不容易後退半步,垂眸道:“不是咱們村的……”
“好啊!”陳寡婦氣笑了,“先前還一口一個陳姐,來我家又是借米又是借銅錢的,現在倒憑著一張好臉勾搭到村外去了?”
李傾無措道:“我,沒有……”
然而,他剛一說出口,視線便無意中投射|到了人群身後,話斷在了半截。
女人亭亭玉立,神情冷淡疏離,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望向他。
“不是這樣的……”李傾肉眼可見地驚慌了起來。
陳寡婦道:“當老娘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哥哥們,替我出手,給這家夥一點顏色瞧瞧!”
陳家小妹有幾個寵愛她極了的爺們兒哥哥,這在十裡八鄉是出了名的。
隻見幾個肌肉虯結的巨塊莽漢手持鋤頭、菜刀,當即就要挾持住李傾。
李傾整日翻山越嶺,身手敏捷,當即踢了最近的一人一腳,奪了那人的鋤頭朝人群空|檔|處甩出去。
村民們為躲了鋤頭,忙往兩側跳開,李傾順勢衝了出來,牽起了杜絕的手,眼含歉疚的笑了笑說:“抱歉。”
接著,在陳家兄弟的窮追猛打之下,李傾牽著杜絕連跑了數裡,一直到躲進了深山,這才停下腳步。
“他們應該追不上了,”李傾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汗如雨下,“阿絕……你還好嗎?”
“嗯,”杜絕居然氣息平靜,低頭握了握拳頭說,“我跑得挺爽的。”
李傾像是驚訝極了,亮晶晶的福娃眼睛瞪得圓圓的,旋即又坦然的笑了笑道:“阿絕果然並非常人。”
“我也弄不懂我自己,可能是緩過來一陣子,身上多了點勁兒。”
杜絕想了想,繼續說道:“方才陳寡婦說你欠了銀兩,是給我請大夫欠的嗎?”
李傾無奈笑道:“我雖家道中落,但爹爹已去世許久,也無甚掛礙。怪我平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懂得儲蓄,這才不小心落得如此窘境。”
“哦,”杜絕道,“那米也是你為我才借的嗎?”
平日裡兩人一起用飯,李傾碗裡的都是豆子混雜著粟米,杜絕還以為是他喜歡這麼吃。
李傾道:“大夫說要多吃白米,吃了白米才有力氣恢複腦傷。”
杜絕沉默一陣,又道了一聲:“哦。”
兩人順著深林又往裡走了幾步,杜絕也不知道去哪兒,看李傾似乎心裡有譜,便緊不慢的墜在他身後。
過了一會兒,李傾不經意提起:“阿絕一定有點看不起我吧……”
杜絕踩岔了一條老樹根:“啊?”
李傾自顧自地埋頭朝前道:“……明知那位陳嬸對我有意思,卻還是為了錢糧湊上去,故意討好她。”
杜絕卻蠻不在意地道:“借錢的人不都得先點頭哈腰的嘛,大不了以後我幫你掙了錢再加倍還給她。”
還不起就撒丫子快跑,一口氣躲進深山老林裡,總比愣在那兒挨打強。
從這點上看,杜絕覺得李傾這個男人腦子還挺靈光。
“嗯!”李傾深吸一口氣笑了笑,緊接著從樹根底下翻出來一個布包袱。
那包袱裝了數天的乾糧和飲水。
李傾微笑著說:“其實我知道有個地方埋了一根千年老參,隻是那裡太遠,把你留在家裡,我有些放心不下。”
杜絕道:“陳家兄弟可能現在還堵在院子裡守你,咱們要去挖根老參避一避嗎?”
李傾欣喜地擁了擁她:“阿絕願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男人身上的汗味並不難聞,隱約還帶著一股青草香。
特彆是他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莫名的,杜絕總感覺——從男人嘴裡聽到這句話居然挺新鮮的。
至於這種抱男人的場麵,她好像經曆過很多,似乎身材更有肉感的她也曾抱過。
於是杜絕意思意思地拍了拍李傾的臂膀,站在他懷裡,沒有把人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