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軻本是這宮中可有可無的皇子，除了他那失寵的母妃會在意他的生死，連皇帝都不曾對他展露半分關懷和喜愛。

但經此一事，他的名號卻在這吃人的宮中響徹。

太子殿下遇刺，六皇子殿下為救太子落了傷，甚至差點丟了性命。

如此重情重義之人，卻那般小，僅僅隻有十歲。

這般年紀，更為太子殿下和他的兄弟情誼徒添美好色彩。

這樣一來，也重新讓皇帝回想起來他有個六皇子。

百裡越遇刺的第二天，皇帝的壽宴照常進行。隻是這次尋了理由在席上問起了百裡軻。

皇帝的壽宴自然是繁花簇擁，皇後亦在一旁溫和地笑著，妝容精致，全然沒有昨日的疲憊之色。

皇帝百裡岷坐在主位，高台上的男人臉露擔憂，說出的話透著擔憂，像極了一位關心兒子的好父親。

“太子，你六弟傷得怎麼樣?有無大礙?”

聽見這話，百裡越有一瞬的怔愣，作為父親，百裡岷從來沒儘到任何做父親的責任，無論是對他這個太子還是對百裡軻這個無關緊要的皇子。

這會突然假模假樣地開始擔憂，百裡越隻覺得太過於虛偽。

無非就是想久違地關心一下自己的兒子來顯露自己的慈愛罷了。

百裡越看得清楚，心裡更是明白身為天子的父親是如何地冷情冷意。

五年前能順勢答應百裡軻同他一起學習，已經是破天荒的柔情了。

百裡越規矩地行禮回答，抬起頭時露出溫潤的笑容來，“回父皇的話，太醫說六弟的傷勢需要靜養才能好轉，若是父皇想去探望，也隻能多等幾日了。”

此話一出，百裡岷臉色變得有些陰沉，但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過幾日，朕再去看他。”

百裡越笑意盈盈，隻是那笑並沒有到達眼底。

百裡越回：“那時兒臣陪父皇去吧。”

百裡岷聞言，眉頭微皺，他這個兒子今日地表現著實有些奇怪，他詢問看了一眼身側的皇後，試圖從皇後身上得到答案。

但皇後神態自若，對他柔和一笑，恍若對他視線的詢問毫無所覺，也對百裡越的表現不甚在意。

皇後露出這副模樣，那太子應當是沒什麼問題的。

百裡岷雖心中奇怪，但很快把這點想法拋之腦後，曖昧地摟著鄰國獻來的柔弱美人，喝下一杯杯濃烈又爽快的酒。

“喝！”

“皇上真是好酒量！臣等佩服，再敬皇上一杯。”

“愛卿好酒量。”

……

觥籌交錯間，百裡越看著高台之上的百裡岷臉色愈發紅潤，眼神已經因為酒醉而變得迷離，便找了個由頭離開了大殿。

帝王壽誕，宮中四周燈火通明，看著熱鬨非凡。

百裡越腳步匆匆，但很快就循著殿外的小道遠離了那片喧鬨。

但他到了朝露宮門口，腳下卻又躊躇起來。

李太醫特意囑托過，三日內不可探視。

但他此刻卻想百裡軻想得不行，見不到少年總覺得心中空落落的，缺少了什麼。

他此次外出並沒有帶著任何隨從，再加上巡視的侍衛都趕去大殿外湊熱鬨了，所以這朝露宮門口冷冷清清，除了他以外，並沒有其他人。

四下無人，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加以遮掩，他貪戀地看著緊閉的大門，猶豫了一瞬，在階梯處坐了下來。

“為了軻兒的傷，必須要忍住不見他。雖然有些困難。”

但他還能忍受。

此刻他還沒意識到心中澎湃的情緒是為何，隻覺得自己對百裡軻的在意程度似乎遠超其他兄弟。

他倚著牆，望著緩緩落下的細雪，攏了攏厚重的衣袍，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像雪夜裡守望妻子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