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傘離開的俞莫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漫無目的地亂走,隻想離開江黎他們的視野。
在這時,又是一聲悶雷“轟隆”響起。
俞莫琅手一抖,終於不再遮掩自己的恐懼,猛地蹲下,閉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討厭打雷和暴雨,也害怕閃電。
這是他這五年裡才有的情緒,所以江黎他們不知道。
他也不想讓他們,尤其是江黎知道。
他怕他們會追問起原因,追問起那兩個他不想再提及的雨夜。
暴雨,雷鳴,閃電。
街道上混亂嘈雜的動靜,驟然迫停的車輛,和一名倒在暴雨血泊中再沒了氣息的女人。
俞莫琅永遠記得那天晚上。
他原本總是欺騙自己幸福美滿的家庭表麵被徹底撕碎,父親出軌賭博的事情再也隱瞞不住,母親和父親之間爆發了一次壓抑十多年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激烈的爭吵。
母親在爭吵中奪門而出,衝入暴雨,出了車禍。
他的母親是俞家獨女,父親本就是落魄潦倒之時入贅俞家。
打一開始,那個男人就是為了他母親的錢,為了他母親的優渥的家境用甜言蜜語來哄騙他的母親。
起初那個男人偽裝得還很好,俞莫琅也不記得是從他幾歲的時候開始,就隱隱有了支離破碎的征兆。
他自尊心重,好勝心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從小學的時候起,他的母親就告訴他,不能像他父親那樣沒出息,將來隻能依靠另一半的家底。
那個時候其實俞莫琅就感覺到了母親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不對。
但是他沒有細想,或者說——他不想細想。
後來他認識了江黎,那個時候江黎還是他最討厭的人,但是江黎的家庭很幸福。
所以他更加不想承認,他的家庭並不幸福,更不美滿。
母親給了他加倍的愛,他的性子也越來越傲,仿佛就是被家裡人寵壞的嬌縱小孩。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在用驕傲,來掩蓋深深刻在骨子裡被深埋隱藏,卻也抹不去的自卑。
他的母親曾為了那個男人和很多人,包括娘家人鬨崩,她本性也是好麵子的,不想承認她的這段婚姻真的是失敗的,一次又一次地對那個男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那個男人需要他母親的錢權帶給他的虛榮,從來沒有在明麵上表現出任何的其他情緒。
搖搖欲墜的家庭就在三方的沉默中一年又一年地支撐著。
直到五年前,那個男人的賭債越欠越多,甚至動了想偷房產證去賣掉的心思,被他的母親當場抓包。
再然後,所有的一切分崩離析。
不堪重負的大樓終究還是迎來了坍塌殆儘的一天。
他的母親曾經立過遺囑,財產歸他所有,那個男人分毫都拿不到。
俞莫琅把那個男人趕出了家門。
一開始,那個男人還想用同樣的招數向他服軟,求他幫忙還債,求他給錢。
俞莫琅沒有理他,那個男人又暴露本性,對他罵罵咧咧。
在一次偶然撞見他和江黎打完電話後,那個男人就說。
他不懂經營家產,遲早會坐吃山空,到那時,江黎肯定會拋棄他。
那個男人還說。
沒了他的母親和他,他就不再是什麼俞家的小少爺,和江家不再門當戶對,江家遲早會厭棄他。
俞莫琅還是沒理他。
再然後,那個男人失蹤了。
所有追債的人都逼到了俞莫琅麵前,甚至想砸毀他母親的靈位。
俞莫琅變賣了家產,還清了來討債的人的賭債。
就在那天,“失蹤”的那個男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