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爍 陸行舟帶著容爍來到邊陲小鎮。……(1 / 2)

荒原渡雪 更生木 4773 字 11個月前

“……卻見那黑煙滾滾,遮天蔽日,四野八荒儘是淒厲嚎哭之聲,眾人一時反應不得,皆定在原地。

“眼看那魔頭就要得逞,屆時,必將天崩地隕,神州蕭條,生靈塗炭!

“危急之刻,忽聽陣前一聲暴喝,有一人右手摯劍躍上前去——正是北域穆家新任的家主,穆有知。

“魔頭躲閃不及,被穆有知一劍斬開胸口,登時嘔出鮮血,就如此墜了下去!”

“死了?”有茶客捺不住性子,搶問道。

“自然是沒死!千百年難得一出的魔頭豈是這麼輕易就死了的?”說話人也不管台下眾聽客如何著急,自顧自一拍案,接著講下去。

那廂抑揚頓挫,口沫翻飛,這廂一位駐足旁聽的客人見天色漸昏,於是拍拍身側少年:“聽夠沒?”

這從外頭進鎮裡的一大一小都是短衣打扮,頭戴竹笠,風塵仆仆的樣子。

小的那個,也就是姓容名爍的少年,念念不舍地移開目光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講話本,一時不留神,多聽了會……我們快些走吧。”

二人一道沿著街往前走。

這一邊陲小鎮倒不算大,過去的時候南北往來商販於此駐腳,人來人往也不失幾分熱鬨。但隨著近幾年北鉞與大晏交惡,邊關吃緊,願意冒風險兩邊跑的人漸漸少了,如今一條長街稍顯落寞。

兩人悶悶地走了些路,茶坊裡頭的說話聲漸漸遠了。

容爍忽然問:“方才那人說的是當年龍淵一事嗎?”

那大的,姓陸名行舟,聞言道:“怎麼?”

“似乎與我所了解的有些不同。”

陸行舟正緊盯著手中巴掌大的羅盤瞧,隨口應道:“話本就是坊間口口流傳的東西,少不了一個又一個說話人的添油加醋,聽聽就好了,彆當真。”

容爍懵懂地點點頭。

他們本是打西邊來,往南邊的潁河方家去,行到半途陸行舟的羅盤探出了點異常,因而暫時改了行程,要在此地多停留幾日。

趕了一天的路也倦了,好在這鎮子彆的不多,就是客棧多。陸行舟定了兩間房,打算歇息一晚,明早再去羅盤指示的地方查一查。

夜深。

陸行舟向來睡眠淺,輕易便被樓下的騷動驚醒。他正點了燈要出去看看情況,一不留神房門給人打開了,一個黑影矯捷地躥進來,悄無聲息地關門落鎖。

這人帶了一個寬大的兜帽,上半張臉遮在陰影下,將將露出的下半張臉很是秀氣。她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借你這躲一下,很快就走。”

陸行舟被她滿身的酒氣熏了一臉,正欲開口時房門又被敲響,外頭傳來店小二的聲音:“這位客人,實在對不住,但有個偷酒賊似乎進了這層樓的房間……”

“不用找了,偷酒賊就在我房裡。”陸行舟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開門。

“你這家夥……!”兜帽女恨恨地跺了跺腳,眼看大事不妙,她反應迅速地縱身一個飛躍,撞破窗欞跳了出去,落地時利落地滾了一圈,爬起來接著跑。

一幫子打著燈的大漢一顧湧闖進來,和獨自站在房裡的陸行舟麵麵相覷。陸行舟伸手指了指殘破的窗戶:“跳下去了。”

店小二滿臉震驚:“這兒可是三樓!”

一幫子人又一顧湧擠出去了。

方才那個人跳出去時,兜帽被風掀起來一點,陸行舟隱約看到一雙綠色的眼睛。

北域人?

算了,與他無關。

陸行舟關了門正準備熄燈睡覺,房門再次被人敲了兩下。他歎口氣——今晚這覺是沒法睡了。

拉開門,外頭站著容爍,陸行舟問:“吵醒你了嗎?”

容爍搖頭:“我做了噩夢,醒來後聽見你房裡有人說話,於是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有個小賊溜進了我房裡,剛剛撞破窗子逃出去了,回去吧。”

聽陸行舟說完,容爍站在原地沒有動,而是有些拘謹地捏著衣角:“陸叔,我們……一定要去潁河嗎?”

陸行舟平靜地望著他:“為什麼這麼想?潁河方家很好,你在那裡很安全,而且也可以學到東西。”

“可是我跟著你不是可以學到更多嗎?”容爍梗著脖子,大概是來之前就把心裡話翻來覆去念了許久,此時說得有些急了,“這一路上我聽你講了很多引渡人的事,我、我也想要當引渡人,我不想再做一個一無所知的廢物了……求您收我為徒吧!”

“如果隻是為了複仇,那我勸你還是儘早打消這個念頭。”陸行舟搖頭,“我應當和你說過引渡人為何而生——‘解留者執念,引亡者渡河’。我問你,如果你再次見到殺害你全族的凶手,你是想要渡他去輪回,還是想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容爍一下就不吭聲了,一張稚嫩的臉漲得通紅。

“明天你跟我一道走,看過引渡人真正的工作後再作決定。”陸行舟說罷頓了一下,略帶猶豫地抬手撫了撫容爍的頭:“睡吧。”

馬匹和行李都留在客棧裡,翌日一早,二人就上路了。行出城外,過了十幾裡地,羅盤裡自行轉動的內盤終於緩慢停住,陸行舟看了一眼,將手中羅盤收起:“到了,就前頭那個村子。”

正是夏忙的時候,村子裡卻一點人煙都無,回頭望時,田壟上也找不見半個人影。容爍心中難免發毛,亦步亦趨地跟在陸行舟身後。

進村子後看到的景象令容爍心頭一緊,老練如陸行舟也收緊了眉頭。

隻見每家皆是門戶大敞,各類農具、器皿灑了一地,如同遭遇過一番洗劫。農戶們圈養的家畜也是死的死,殘的殘,仿若被野獸撕咬過一番。從屋內到屋外的地上交錯散布著數道頗長的血痕,鬥折蛇行,頗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