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森子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少女的書包被隨意地丟在手邊,穿戴得整整齊齊的製服領口向外翻著,露出裡麵潔白的襯衫。
花色好看的流浪貓不知何時跳到長椅的靠背上,小動物的前爪搭在少女頭頂,那條尾巴還心情頗好地來回擺動著。
一袋包裝得很整齊的麵包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源森子下意識抬起頭,及川徹叼著另一塊同款麵包站在她身前,少年的手臂自然地伸長,看起來有點像釣魚。
她伸手結果那袋麵包。
“不回家嗎?”及川徹鬆開手,順勢坐到源森子身邊。
“晚點再回吧,”源森子拆開麵包的包裝袋,“我爸爸媽媽還在吵架。”
“因為去東京的事?”
“嗯。”
青訓營的報名表是上個月就填好的,回執則是通過信件寄到了源家。收到錄取通知的那天源母恰好在家,於是她開始和丈夫就女兒到底是否應該走職業電競這條路開始了長達數天的爭吵。
“你呢?”及川徹問,“你想去嗎?”
少女遲疑了幾秒鐘,“......想。”她說,“但是如果我去了的話,媽媽就不喜歡我了吧。”她一直在努力做個乖孩子,即使母親從未對她說過多少軟話,可源森子自認為做得足夠好了,至少源母在和其他人閒聊時提起女兒,露出的都是自豪的笑容。
乖巧懂事,成績優秀,知禮守節,絕做不該做的事,絕不說不該說的話。
在源母的定義中,“我想打職業”是不該說的,所以源森子一次都沒有說過。
雖然有父親的支持,但源森子很清楚家裡的話語權捏在誰手裡:源父是入贅進源家的,就算他想要支持女兒,在源母的反對下,他的說話聲音也顯得非常小。源森子不清楚父親為什麼要和母親結婚,在她看來,自己的父母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最可怕的則是這兩個世界的人也完全沒有主動向對方的世界靠近的意思。
她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中,於是漸漸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父親會在小事上給予她些許喘息的機會,在喘息過後,源森子會繼續扮演母親心目中那個最最懂事最最乖巧的女兒。
替源森子寄報名表是父親第一次插手家中大事。
不光是父親,作為介紹人的小學班主任千葉老師在整個事件中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源森子當然是感謝他們的,可在感謝的同時,她也有些擔心。
母親會怎麼看父親和千葉老師呢?
“伯母喜不喜歡你很重要嗎?”及川徹皺了皺眉頭。
“很重要。”源森子小聲回答道,“如果她喜歡我的話,出差回來的時候她就會抱抱我。”
源母一直很忙,忙到源森子很少能看見她,她總是匆匆來又匆匆離去,每次母親離家時源森子都會問父親媽媽去做什麼了,源父說,媽媽要去忙公司的事情。
倘若源母高興——通常是源森子考了年級第一或者被班主任誇獎的時候——她會帶著女兒跑跑縣裡的生意,說是帶著女兒,也不過是源董事長自己進去和彆人談,源森子留在外麵自己玩兒。
可源森子覺得那樣也挺好。
母親喜歡她,所以才會帶著她。
她不敢想象自己不被母親喜歡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的世界一直很狹小,除了學校裡的朋友就是從小便認識的人和事,大家都說媽媽是和藹可親的,於是源森子覺得一定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所以母親喜歡她的次數才不夠多。
及川徹沒說話,他伸出手將源森子頭頂上的貓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