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森子並不覺得自己喜歡打遊戲這件事是多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其實在小學之前她對遊戲的喜愛還算不上熱愛,隻是父親喜歡,而母親又常年不在家,和父親更親近一些的源森子自然而然比同齡人更早地接觸到了遊戲。
最開始隻是一些簡單的獨立遊戲,再後來便是小孩子也能上手的策略類遊戲,源森子反應很快,即使是父親說“對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有點太難了”的遊戲也能夠很快就上手。
然後她就遇見了千葉葵。
千葉老師喜歡打遊戲,她喜歡千葉老師,而千葉老師告訴她,你有這方麵的天賦,你很厲害,所以她就喜歡上了打遊戲。
並不是青少年讀本的勵誌故事裡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愛,最初的契機也僅僅是渴望被認同罷了。
源母是個過分嚴肅的性子,她不會輕易誇獎女兒,於是源森子開始嘗試從其他同性長輩身上尋找認同感,無論是對成績的誇獎還是對天賦的誇獎,隻要能夠被誇獎,什麼都可以。
她努力地把自己偽裝成好學生,熬夜學習自己不擅長的科目,換來的也隻不過是母親一句不鹹不淡的“不錯,下次繼續努力”;可千葉葵不一樣,她會在源森子打出漂亮的操作時發出驚歎,會摸著源森子的頭說,你很棒。
源森子當然知道她隻是在班主任老師身上尋找母親的影子,可她並不在乎。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鋪在自己身前的隻有一條連岔路口都沒有的羊腸小道可以走了。
少女盯著飲料杯裡橙黃色的液體,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最終擠出來的卻隻有毫無意義的、乾巴巴的“啊,我知道了”。
憤怒嗎?
其實並沒有多麼憤怒,更多的不過是一種無力的妥協。
大人們的世界總是這樣複雜又荒謬,源森子不想思考自己的生父和班主任老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他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苗頭,隻是那時候她太小了,不曾察覺。
每年暑假千葉葵都會去源家家訪,及川徹覺得是老師偏心,岩泉一覺得是老師怕麻煩,如今想來,那個女人的心思或許在一開始就表現得明明白白了。
所以母親才一點都不喜歡千葉老師啊。源森子想。
若是放在自己的立場,她大概也不會喜歡福原詩緒裡。
就算福原詩緒裡說她還挺喜歡她的,源森子也做不到毫無芥蒂地去思考那個女生的事情。
笨蛋一樣。
一直都在罵及川徹笨蛋,實際上的笨蛋卻也不過是她自己罷了。
“抱歉,”少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背,“我本來不想對你說的......但是果然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對源森子而言,越早知道這件事反而會越好過。
他不想源森子渾渾噩噩地走上那條路,又在未來的某一天渾渾噩噩地受傷。
“沒想到及川君在這種地方出乎意料地殘忍呢,”少女將目光移向對方的手,及川徹的皮膚在男生裡算得上白的,卻還是比她要差點,兩隻手交疊在一起的時候那顏色對比就更加明顯了,“不會覺得不說更好嗎?”
“或許吧,”及川徹說,“但我相信小森子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什麼啊。
真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