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韓兔一身駝色大衣,披著栗色大波浪,鼻梁上架一隻精細的金絲框眼鏡。此時正坐在一家咖啡廳靠窗的角落裡,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本子,她似乎是在寫著什麼。
“活到而立之年,我經曆了這麼多的事,又編造出許多小說,它們不乏離奇或感人,可睡覺前驀地想起來,讓我睡不著覺,隨著歲月的流逝越來越曆曆在目的,是我的一小段幼稚的,滑稽的青春。現在我想趁機抓住仍然還在的少女心,把它完完全全、仔仔細細的寫下來。若你們在裡麵看到了曾經或者現在的自己,不必尷尬,請釋然的笑一笑吧。”
“——那是高一下學期的開學第一天,升旗儀式之前,班主任朝我身後招了招手,一個身材頎長的男生站起來,走到講台上。我把目光從書頁裡拔出來,對上那人的麵目,隻一下就把他亮堂堂的眉眼和張揚收斂得當的鼻唇線條納入眼底,登時有點興奮自己的言靈體質——上學期末尾,我還和隔壁班的朋友談覃抱怨過,說自己班裡隻有美女,什麼時候可以轉來一個帥哥啊?
這人是插班生,可一點不怯場,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訓練有素”。他介紹自己叫吾摯,又聊了愛好和交朋友的願望,比如可以和我聊一聊籃球什麼的,很老套,可他講的特彆穩,就很自然。這讓我不由想起自己的開學自我介紹——就說了名字和初中,腦子裡便天旋地翻,鞠了個90度的躬,逃也似的下台了。
吾摯講話末了,露出8顆笑齒,輕飄飄半彎腰,邁下講台走向我這列——他坐在我後麵。在他話音落下之時,全班都熱烈的鼓起掌,有不少人側頭追隨著他回座位的身影。
他經過我的座位,帶起一陣細風,坐下的時候,我感到椅背輕顫,一如我激動的心情——我一下課就要去跟談覃顯擺!
大概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有一段想要吸引異性注意的時期?
那麼一個活色生香的男生就坐在你的後麵,就我自己來說,那段時間腦子裡真漿糊,上課想的是要不要回頭看個表,嗯,記得是轉左邊的臉,這邊比較嬌俏,他估計會被我瑩白的臉頰迷死吧?做操的時候分室內室外,室內我揮舞手臂的姿勢會比上學期舒展,指尖偶爾會剮蹭到吾摯胸前的肌肉,蜻蜓點水的一下,沒什麼觸感。室外男女生會站兩列縱隊,時而碰巧肩並肩了,跑圈的時候嘴角會誇張的翹起,同學怪叫:“韓兔你跑操有什麼可開心的!?”我神秘地搖搖頭:“你不懂,這是運動的多巴胺。”
我也並非沉浸在一個單向的花癡幻想世界裡——有些課我不願意上,就跟人換座位,如此半偷摸半明目張膽的做了好幾天,一天放學後,教室裡吵吵鬨鬨的,我正在自己座位上塗唇膏,還沒抿勻呢,吾摯發完手上的作業堆,半是笑半是怨的跟我旁邊的同學說:“這幾天老是一抬頭就發現換人了!總嚇我一跳!”我抬頭看過去,沒對上他的眼神,後來覺得十分慶幸他沒看向我——我那時候估計是一臉豬油糊嘴的呆傻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