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好了,泥石流來了!”朵坎衣衫不整急匆匆奔向嚴涉屋子,“法師不是說過這是片風水寶地嗎,怎麼會有泥石流!”
嚴涉麵色鐵青,他沒有看麵帶焦急的朵坎,而是匆匆走到床邊,動作粗暴大力扯開床邊櫃子,一陣翻騰。
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找到了,他小心摸出一個木盒。
木盒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深褐色,像是陳年老血一層層凝固而成,散發著冰涼的腥味兒。嚴涉跟沒聞到一樣,小心翼翼打開。
窗外一道閃電照亮了盒子裡碎成兩半的玉玨,也照亮了嚴涉猙獰的五官。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塊玉玨怎麼能碎!嚴涉目眥欲裂。
當年法師的話猶在耳旁,這塊玉玨隻要能完好的呆在巫神寨,以此處山脈靈氣遮蔽天機,保你一生榮華富貴不成問題,否則便是大難臨頭之時。
嚴涉到底是個狠人,很快收拾好情緒冷靜下來,“去把兄弟們叫起來,準備走。”
“是。”朵坎得令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屋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好似天公發怒。
雨水大得睜不開眼睛,出去查探情況的小弟跌跌撞撞跑了回來,不知是天冷還是害怕,臉色青白,牙齒咯咯作響,“老,老大,山,山的四周都是往寨子這個方向衝的泥石流,咱們往哪兒跑?”
嚴涉瞳孔一縮,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把貨拿上,往北出口跑。”
小弟們像是有了主心骨,不再沒頭蒼蠅似的亂轉,紛紛回去揣上東西往北側出口擠。
南邊人販子也不是傻的,他們比這群窮凶極惡之徒更惜命,早早地往寨子口跑去。
一群人在雨夜中狼狽奔逃。
此刻隻恨自己沒長八隻腳,怎麼跑得這麼慢。人群中衝在最前麵的是吳勇,比彆人快了一大截。
吳勇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抬手抹了一把臉上雨水,心頭墜了鐵塊,沉甸甸的。
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能跑出去了,前麵就是一個小山包,到那就沒事了。
該死的小崽子,要是沒死現在他吳勇早就去金水國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哪裡會躲在這個破寨子裡,不躲在這兒就不會碰上泥石流!
腦海裡念頭一個接一個翻湧。
都多久了怎麼還沒到!
視野裡模模糊糊出現一群人影。
眼看離那群人越來越近,隔著茫茫雨水,他奇異地看清那些人的臉。分明是張瘸子,孫秀,陳國他們,個個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吳勇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他有些茫然,自己明明是往外麵跑的,怎麼會撞見落在後麵的人?
“你怎麼又轉回來了?你沒帶路引嗎?”孫秀聲音尖利,穿透嘩嘩雨聲刺入吳勇耳朵。
吳勇慌慌張張從身上摸出一枚木牌,手抖得像觸電,木牌一下掉到泥水中,他立刻彎腰連泥帶牌抓起來,伸到眾人麵前展示,語無倫次道:“我帶了,怎麼可能不帶木牌呢?”說著說著變成嘶吼,“我為什麼回來了!木牌沒有錯啊!”
陳國顧不上和吳勇爭辯,扯著孫秀越過了他,一頭紮進出口。其他人一個接一個,沉默地越過吳勇,奔向前方。
“你們等等我啊,彆丟下我!”恐懼讓吳勇的嗓子粘到一起,尖細的聲音在雨夜顯得格外荒謬與詭異。他感覺雙腿像是變成稻草,支撐不住還是血肉的上半身,重重摔在泥地裡,嘶喊著向前爬去。
沒爬幾步,一群雜亂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仰起頭,看見眾人煞白的麵色,他再也忍不住,吼出那個眾人都不願相信的事實,“出不去了,我們都出不去了!你們誰也彆想跑出去!全都完了!”
他直愣愣地呢喃出聲:“沒救了,都得死,都得死。”
陳國臉上的絕望頓時變成怒火,向吳勇宣泄而去,他赤紅著雙眼上去就是一腳,“想死我現在成全你。”
孫秀攔住他,“當家的,彆耽誤時間,這兒出不去,北邊不是還有一個出口,咱們去那邊看看。”
眾人一聽不再糾纏,一窩蜂湧向北麵。可他們哪裡知道,北麵也是死路一條!
一群人剛走到寨子中央,就遇見了嚴涉朵坎等人。
雙方一個照麵,皆是麵色難看。
來不及囉嗦,嚴涉快速說道:“北麵出口被巨石堵住了,出不去。”
陳國腦子一片空白,“完了,全完了。”
“你什麼意思?”朵坎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一把揪住陳國衣領,怒聲嗬斥。
以往陳國絕不敢和這毒販子大聲嚷嚷,可如今還有什麼可怕的,“你聾了嗎?我說——完了,寨子口也出不去,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嘶吼出聲,他如同一個泄氣皮球,委頓在地。
轟隆隆的雷聲合著聲勢浩大的泥石流,奏響一曲催魂索命的交響樂。
忽隱忽現的電光照亮一張張猙獰絕望的麵孔,腳腕,腰身,脖子,大片大片的泥漿塞滿喉嚨,最終淹沒頭頂。
一切罪孽終被泥土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