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一出,三個人都沉默了。
“人象衝突嘍。”過了一小會兒後雲姐雙手掐腰看著棒棒心不在焉地說:“大象腦子裡有地圖嘞,從這裡走,從這裡回。一年一年嘞走,攔住了就找不到路。”
妞妞突然又叫了一聲,雲姐等著妞妞和棒棒叫完才說:“也聽不見老鄉的叫聲嘍。”
雲姐拿著樹條衝妞妞揮:“妞妞!快叫你老鄉回來嘍!”
何禾“哦”了一聲,她跳下小石頭塊將腳搭在樹橋的頭頭上轉移了話題。
“我姐去雨林也是走這邊嗎?”
“不是。他們得走外麵。”李工指著外麵時胳膊還劃了一個圈:“咱這裡就是一個小後山,所裡偶爾從這裡走。”
妞妞和棒棒玩水玩的不亦樂乎,雲姐找了個石頭坐下來。
“他們今天要去食源地邁?”她問李工。
“食源地是什麼?”何禾也跟著問。
“就是那個——大象食堂計劃。”李工心情好些了,提著褲子站起來背著手開始指點江山似的瞭望遠方:“退耕還象,不種橡膠了,種點大象愛吃的植物。棕葉蘆還有構樹啥的。”
何禾笑了:“大象能找到這裡不?”
“能啊!來一次就記住。”
“村子都開始搬遷了。”李工說。
“那人都住哪兒?”
“政府補償嘍。”雲姐接話:“我們家還沒搬嘞,我大哥家平時種點那些,要是象不來,年底就賣了換錢。”
“哦——這還挺好的。”何禾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妞妞和棒棒一直在河中不肯走。
雲姐催了幾次,棒棒直接把自己泡進了河裡。
真的很像一隻大耗子——何禾心裡笑話了一下棒棒。
“今天太熱了噶。先回去下午再來。”雲姐轉身喚著象們:“走嘍!妞妞!走嘍!棒棒回家喝奶吃零食嘞!”
何禾正站在樹橋的頭上,她打開手機看看時間才隻過去了兩個小時。
“現在就回去了?”
真好!她正愁沒地方上個廁所來著。
“不肯走了。”李工說。
“嬌氣寶寶。”雲姐拍了拍棒棒的鼻子:“是不是說你?”
棒棒的眼睛彎彎的,它緊緊靠著妞妞,被妞妞踹了一腳後又緊緊貼著。
返程的路上,為了不讓何禾害怕於是阿布帶著她走的泥巴地。
他們兩個與象隔著不遠的葉叢,何禾走在阿布的前麵,她一個勁兒地撓著肚子。
她的左手在麵前扇著風,另一隻手還在撓。
為什麼這麼癢!
她一低頭,紅色下是一片快要巴掌大的凸起,她嚇得叫了一聲。
“怎麼了?”阿布在何禾身後探頭。
“怪不得我覺得癢,原來我是被蚊子咬了!”
何禾癟著嘴巴看著露臍短吊帶與低腰牛仔褲之間皮膚上鼓起的不規則紅包。
她以為穿了襯衫就沒事了,結果蚊子居然見縫插針的在她的肚子上瘋狂下嘴。
“這裡蚊蟲確實挺多的。”阿布在身後說。
何禾撓著開始哼唧地抱怨:“早知道帶個防蚊手環了——”
奇癢無比,她的手根本不受大腦控製的繼續撓。
她減慢了步伐,阿布越過她向前走了。
她停下腳步低頭捏起那一片蚊子包用指甲掐,蚊子包越來越紅,連著肚子的右側已經成了一大片的紅彤彤。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蚊子包,慌張地連追幾步抓住阿布的胳膊。
“我會不會死啊!”
“啊?”阿布茫然地看著何禾熱得通紅的臉頰。
“這麼大的蚊子包!你看!”何禾指著自己的肚子:“我的肚子紅了一半了!這得吸我多少血啊?我們那的蚊子包還沒指甲蓋大——”
“你摸摸,都鼓起來了!”
她說著就抓著阿布的手去摸她的蚊子包,還卷起吊帶的邊角讓蚊子包徹底顯露出來。
她滿腦子都是這是不是不是蚊子而是什麼更毒辣的蟲子,會讓她感染,會讓她暴斃還是什麼的——
完全忘記了她正和一個異性單獨待在一起。
蚊子包延展的紅色與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阿布直愣愣地被何禾拽著。
他急忙將已經戳在何禾肚子上的手指縮成拳頭,也慌忙挪開了眼睛。
何禾也反應了過來,她快速鬆開阿布的手,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真的腦子抽了吧!!!
兩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這裡,雲姐嘿嘿笑著帶著棒棒從他們身邊經過,何禾皺著眉頭望向天空。
“天氣不錯——”
“嗯。”
“空氣也好。”
“嗯。”
“走吧。”
“嗯。”
閉上嘴巴,就當無事發生。
何禾悶頭在前麵走路,她用指甲悄悄地掐著肚子。
她聽見阿布跟在她身後的腳步。
平穩,一如既往。
阿布沉默地跟著何禾,他還緊緊攥著拳頭。
從未觸碰過的,女孩子肚子上柔軟的皮膚。
那溫度像燒紅的鐵漿灼燒著他粗糙的指尖。
他看著何禾纖痩的背影與垂著的左手,他的嘴唇張了張後想說什麼又把話咽了回去。
“等下回去找點藥膏給你抹一下。”阿布追了兩步又不敢和何禾並肩:“我阿爸做的藥膏防蚊還消腫,沒事,塗上就好了。”
何禾仍然低著頭:“嗯。”
“不會死嘞。”他又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