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一天之中最黑暗、死寂的時分。
一個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地闖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摸索著,好不容易在膝蓋被障礙物撞得淤青以前,摸到了炕邊。
小小的手,本要掀起炕上棉被的,卻被一個有力的胳膊給撂倒,細細的小臉被狠狠地按在比外麵的雪地還要冰冷的炕上。
“誰?”
充滿了戾氣,惡狠狠的聲音響起。
“釋達王子!是我啦,是我!”
軟綿綿的童音趕緊響起,短小的手在半空中揮舞著,隻聞“呼”的一聲,火折子被吹亮,冰冷的黑暗頓時被溫馨暖意的火光驅散,也照亮了,在炕上打座的灰衣男子那無動於衷的臉。
“主子,是白天見過的……鄰國的七公主!”
按住她的人,雖然看不到臉,但從那懊惱的語調也猜的出此刻眉心正打結。
“七公主殿下,這裡不該是你來的地方。”
“可是,皇阿母說過,她跟皇阿父相親的時候,就是這樣把皇阿父搞定的!”
瘋言瘋語。
“七公主殿下,您還是請回吧。”
按住那七公主殿下的侍衛,好言相勸著,隻盼在主子動怒前把人打發掉——雖然,自跟隨主子以來,他還不曾見過主子動怒的模樣。
“可是,我已經讓送我來的侍衛回去了。所以,釋達王子,今晚就讓我在這邊睡吧!”
果然如同傳說般,這鄰國的七公主嬌縱、任性,言語間卻又出奇天真,仿佛完全不懂男女之彆。
“主子,這……”
“送七公主回去驛館吧。”
灰衣男子,果然很有主子的架勢,下達命令的語調淡漠得理所當然,即便,外麵還下著紛飛的大雪,冷得不像話,而且,此處離他口中的驛館,也遠得不成話!不過,她就是喜歡他這種淡漠如冰的語調!
王者之氣,不正是如此嗎?
雖然,她是有聽到一些關於他的奇怪傳聞,諸如本是皇儲的人選,卻因為任性,跑去當和尚,諸如被他的父皇以火燒佛寺逼著回了宮,卻還是堅持佛修苦行……
“釋達王子,我們明天皇宮見吧!”
過世的皇阿母曾經說過,隻有真男人,才敢於反抗,為了信仰爭鬥到底。
何況,今天初遇時,他就救了從樹上掉下來的她?
當被他接入懷裡的一霎,她就有了決定——答應皇阿父,嫁予他,達成兩國的政治婚姻。
所以,即使如今被擰小雞般地被人扯著脖子,她還是很興奮,很高興,很用力地向著那個連正眼也不瞧她的灰衣男子用力地揮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哪怕,他是因為她的聒噪才有了那麼一點的反應,淺淺地,皺起了眉心。